闵贵嫔对于自己听到的有些难以置信,她惊讶的看着袁妃,然后顺着袁妃的眼睛看向了穆青,细细分辨着穆青的五官样貌,却终究是不得要领。
闵贵嫔自己却想不出穆青的样貌与谁有相似的。
在宫中,袁妃最怨恨的当属皇后和刘贵妃,皇后对袁妃无所不用其极,只盼着置她和她的子嗣与死地。刘贵妃或许没有那般凶狠心肠,可是她曾经把李谦宇抱走养过,若不是后来皇后向李慕言进了谗言将李谦宇打发出了京城,恐怕他就彻彻底底成了刘贵妃的儿子了。
但是眼前这少年郎却是谁都不像的,既不是皇后的眉眼,也不是刘贵妃的笼廓。闵贵嫔心思急转,但是脸上仍然是急切又担忧的神情,俯身过去伸手紧紧握住了袁妃冰冷的手,道:“姐姐莫要如此,若是谁招惹了姐姐不高兴,我们现在散了他们就是。”
袁妃却是咬紧了牙关,起先一言不发,可是渐渐的,袁妃脸上的狰狞神色逐渐的平缓下来,妆容精致的脸又慢慢恢复了清秀,如同戴了层面具一般,温和的像是排练过无数次一般。
闵贵嫔知道袁妃已经冷静了下来,却依然紧紧的盯着她一脸忧色。
之后,便听到袁妃开了口,声音淡淡:“妹妹可知道我为何开始时候声名不显,在后宫中也不过是泯然众人,但是却可以在宇儿出生后的几年后荣宠不衰?”
闵贵嫔摇了摇头,事实上她也曾经疑惑过,却不曾开口去问。
袁妃笑起来,拿起了羽毛绢扇轻轻的挡住了嘴唇,有着漂亮眼妆的眼睛瞧了眼玉钗,声音柔弱:“玉钗,我觉得有些不舒服,你去太医院叫了太医来在后头备着吧。”
因着袁妃惯常是身子骨不爽利的,请太医来在旁边准备着以备不时之需的事情也是常有,玉钗也不疑有他,领命而去。
看那步子快得就要跑起来,显然也是心里为袁妃担忧的紧。
闵贵嫔见了,脸上有了些许笑意:“她倒是忠仆。”
袁妃却只是点点头,不多说什么。
任她再忠诚又如何?她终究是皇帝的人。或许玉钗是个心软的,偏向了自己,可是一个敢背叛旧主的人,袁妃自然是不敢要的。
故而无论玉钗如何选择,在袁妃这里统统是死路一条。
绢扇仍然挡住了袁妃的小半张脸,让人看不到她嘴唇的嗡动,只听她低声道:“妹妹怕是不知道吧,官家曾经去江南私访,在那里遇到了一位佳人的。”
闵贵嫔一愣,这事儿她是真的不知晓的,平时闵贵嫔就常常称病不出,那些被带着出游的事情自然也轮不到她,不过她记得,那次去江南,官家带的也不是袁妃,而是一名姓董的淑媛,那位淑媛也是风光了一阵子的,可惜性命浅薄,发了场疾病撒手人寰。
袁妃见闵贵嫔不言语,也不再问她,而是直接说道:“董淑媛曾与我提起过,我没在意,只不过却在去明义殿伴驾时见了那女子的画像,”袁妃眯起眼睛,“那画像,是官家亲手所画。”
闵贵嫔瞪大了眼睛,久久无言。
李慕言是个心善仁慈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儿女情长,相反,这后宫美人众多,却不见李慕言对除了袁妃以外的谁特别偏爱。
对待皇后,是容忍大过了一切,李慕言或许尊重她,但是爱情是半分没有的。对待刘贵妃,保护更多一些,那是个体弱多病的贵人,因为刘世仁的缘故一直长盛不衰,可是却因为身子骨的缘故已经有许多年不曾承宠。
而其他的诸如闵贵嫔或者比闵贵嫔微分更低的嫔妃,在后宫就是熬日子,偶尔能被想起来,但是更多的时间还是要空等,等着恩宠,等着子嗣,等着不知道何时就会降临的死亡。
这高高的宫墙锁住了太多女人的身体,圈住了她们的心,逃都逃不开。
也正因为如此,早早就看通透了的闵贵嫔索性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安安心心守着文扇过日子,若不是为了帮文扇寻个好归宿,她甚至就此隐居下去不再动弹了。
却不曾想,居然会有一个女子……让帝王作画。
袁妃自然看出了闵贵嫔的惊讶,美丽的女子吐出了一口气,没有再说,只是背靠着红木椅子,眼睛望着不知名的某处。
=====================================================================
袁妃的命,就在那次去了一趟明义殿以后拐了弯儿。
去伴驾的差使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但是对于一心要抢回自己孩子的曾经的袁妃而言却是千载难逢。她进了明义殿,面见了君王,却在为李慕言取茶水时窥探到了屏风后面的一幅画像。
画上的女子,一身丹色群裳,手里拿着一把翠色竹笛,临河而立。风吹起了她的群裳袖口,女子的眼睛往这边看来,那张精致中带着温柔浅笑的脸,就那么深深地刻在了袁妃的脑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