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阑珊。

月华花园酒店别墅洋房主卧的欧式雕花落地灯依旧亮着。男人倚窗而立的身影被灯光拉得很长，几许孤高清冷一览无余。黑色的睡袍松松垮垮披在身上，不太健康的削瘦身材若隐若现。

他的手心，静静躺着一个白色钱包，并不奢华，纯粹少女系的设计。

他还记得那年午后，她奔跑过后在他面前气喘吁吁，细白的脸蛋是好看的蔷薇色红晕，她看着他有些气恼，又有些无奈，一句“你要锻炼身体，不然以后怕是连喜欢的女孩都保护不了”让他从那以后都拒绝吃药。

因为她，他憧憬拥有普通人的健康，哪怕危险，也要像芸芸大众一样，不靠打针吃药，就能顽强地活下去。

笙烟，她叫笙烟。

那个时候，他听她的同学喊过她的名字。

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他来到M市的第一天，就和她不期而遇。

“东璃。”韩伊璇立在门边轻声喊他。

韩东璃眉眼微抬，不动声色将手里的钱包放进抽屉，关上屉子的同时一并隐藏起眼底的温情。

“这么晚了，还不睡吗？”韩伊璇走入，将一杯温奶放到韩东璃手边，“是不是在外地不习惯？把牛奶喝了，会睡得好点。”

韩东璃的目光淡淡地落在牛奶杯上，却不急着喝，半秒之后，他的视线缓缓上移，不带感情地与韩伊璇的眸子对上：“你为什么也没睡？”

韩伊璇微怔，随即又不自然地笑笑：“从小到大，你的起居都是我亲自照料，爸妈的嘱托，我怎么能不尽心尽力？现在我们在异国他乡，我当然要看着你入睡了才敢自己睡啊。”

说得真是理所当然。

韩东璃淡笑：“所以，你不让我睡觉关门，也是因为担心？”

“当然了，不然谁干涉你这种私事。”

韩东璃的笑更浅：“不是因为想监视我在房里干什么以及和什么人来往？”

韩伊璇的脸色煞白：“东璃！你这说的什么话！”她一副很受伤的表情，“我是真心关心你才让你开着门睡！你身体一向不好，而且今天还在飞机上犯了病，这晚上睡觉关着门，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在外面没听到，出了大事可怎么办。”

“出了大事……”韩东璃凑近韩伊璇低语，“不正好如你的意吗？”看着韩伊璇眉睫猛地皱起，他又以更沉冷的音调问，“今天在飞机上，我死里逃生，你是不是很失望？”

韩伊璇脚一软，连连倒退两步，以不可置信的目光盯着昏暗灯光下男人苍白但英俊的脸：“东璃，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是你的亲姐姐！同父同母，血脉相连的！你的生活起居，哪一项不是我在细心照料，从小大大，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你怎么可以说这么伤人心的话！”

韩东璃单手撑着书桌，冷眼看着韩伊璇的痛心疾首，她在扮演什么，他太清楚不过，这么多年，他心如明镜，大多数时候，他都不戳破，只在偶尔微笑撕裂开她虚伪的面具，让她知道，自己并不是傻傻被她糊弄。

看着韩东璃不为所动，韩伊璇的面色也冷了下来：“你以为这么多年我容易吗？你身体不好，我连带着提心吊胆，唯恐一个不小心，你出了什么事，我还得跟着受父母的责骂。体贴备至，你不感激也就罢了，居然……”

“够了。”韩东璃清冷打断韩伊璇的喋喋不休。修长的腿往书桌后一迈，他沉稳坐于皮椅上，单手拿起玻璃杯，将里面的牛奶缓缓喝完。

韩伊璇一口气出不来，想发作又没那个胆量，只得忿忿地等韩东璃喝完牛奶，接过杯子，就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