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成线。
下了一整晚。
“这雨未免也有点太大了吧?”
苏启站在客栈门口,颇为惆怅。
暴雨让天地之间多了一道帘幕,溅落在房顶上的噼啪声极细密,极猛烈,屋檐尖上淌下一股粗粗的水流,有只蚂蚁在门槛上匆忙地爬,也许在它看来,这便是银河落九天。
“我也从没见过入春时有这么大的雨。”客栈掌柜在柜台后捧着一杯热茶,淡淡地插了一句。
“我们还出去?”赵日月拿着一柄淡绿色的油纸伞,她在门口试探着撑起,脆弱的伞骨和轻薄的纸面发出些许的哀鸣,她只好又“啪”地合上。
“等会吧,东西收拾好了?”
“嗯,”赵日月甩甩雨伞,放在客栈的门后,“就是有点沉。”
“挑贵的拿,实在不行,便宜货就不要了。”苏启走到角落靠窗的桌子旁,坐了下来。
赵日月坐在对面,把背后的剑放在桌上,又取了一张布,仔细地擦,“算时间,是今天下午?”
“嗯。”
赵日月担忧地看着他的胳膊,“那个......真的没问题吗?”
“我和姜大个谈过,他也确认了,这只是一只低级的天魔种。”苏启摸了摸,那只沉睡在他手臂上的鬼脸摸起来凹凸不平,但触感却与他自己的身体别无二致。
“倒时候姜大个会率先动手,日月你则要第一时间去操控那个古阵,方法已经教过你了,我会用师兄那个大宝贝裹住自己,隔绝气息后,朱鹤来应该就没办法操控这个天魔,你们只要能尽快杀掉他,一切就好办了。”
“那个水系异瞳呢?”
“我们又不知道他在哪里,也不需要他,随他去呗。”
苏启打开了窗,外面的雨溅在脸上,冰冰凉凉,他伸手接了一点雨水,澄净透亮,盯着瞧了会,就又扬了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雨有些奇怪。”
苏启纳闷地说道。
临安城北十里。
鹿江畔有座小亭,叫鹿海亭。
最初叫青海亭,后来青江改名,连亭子名也一起换了。
亭里坐着十几人。
王子安看着周围的人,微微颔首,“辛苦各位在这和我等了一夜。”
“这算何事?子期大哥怕有四五年未回家了吧?这可是喜事一件!”紫衫男子笑笑。
“听闻子安兄的兄长二十岁就入了神念境?”有位刚入城不久的修士好奇地问。
王子安点点头,“家兄天赋确实很好。”
“不知道那位扶摇子已是何境界。”
“也是神念,家兄前日来信说,他与扶摇子相谈甚欢,之所以迟迟未到,是因为这一路上都在陪着扶摇子游山玩水。”
“这可是天助我等,子期大哥、王伯父再加上扶摇子,那个异瞳,齐家可争不过我们了。”
王子安摇摇头,“扶摇子不会出手的,天机阁在异瞳归属一事上素无偏颇。”
他看看其他人失望的神色,又说道,“各位不必担心,诸位都心向我王家,有件事也不必瞒着各位了,其实万法宗的长老已到临安多时了。”
“什么?”
王子安望向江面,语气淡然,“我家中有座传送阵,乃是昔日我王家为临安城主时秘密修建的,范围不远,也就能到临安城东的那座小山,此刻万法宗的楚长老就在那里藏着,只待齐家找到那个异瞳时,给他们和山水宗一个大惊喜。”
坠落的大雨席卷着江面,雾水连天,似接苍穹。
一叶小舟正在江中飘荡,随浪起,随浪落,有二人却稳稳地立在舟头,犹如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挡,雨水在他们头顶分开,成为弧形的水幕,肆意横流。
“那就是临安城啊,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穿着道袍的青年远远望着南边那座缥缈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