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影不解:“我怎么就蠢了?”
“王爷现在下令调查六皇子的行踪底细,你说为什么?”见他不说话,玉竹停住,话锋一转,“我这么问你吧。六皇子府后院的女人,你觉得六皇子是真心喜欢她们吗?”
“他不是装的吗?”玉影不假思索道。
玉竹看着他,长长叹了口气,走了。
玉影呆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许久终于恍然大悟。
方才他所不理解的王爷的眼神,此刻也明了起来——看智障的眼神。
是啊,既然萧景的一切喜好都是装的,实际野心勃勃,怎么可能跟生性爱玩的南康尧因为爱好结成兄弟?
这其中一定有阴谋!
不仅可能是萧景单方面的阴谋,更可怕的是……万一是这两个人的合谋,关乎两个国家,那麻烦就大了!
他可真是个蠢货啊!
明明都是同期跟在王爷身边的,为什么他跟玉竹的差距这么大啊!
他站在书房门口惆怅,正好被路过的苏年年和念桃看到。
“玉影,你在这傻站着干什么呢?”
玉影听见“傻”字,当即回神,跟苏年年行礼后问念桃:“念桃,我傻吗?”
念桃:“?”
念桃:“你还不傻?”
玉影脸顿时绿了。
他看向苏年年,憋了半天,说道:“王妃,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苏年年忍住笑意,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转了一圈,看懂玉影的意思:“念桃,我记得早上府里送来了新缎子,你去看看有没有好的,不用跟着我了。”
玉影感激地朝苏年年行了个礼。
苏年年说完,往桑安的院子走。
半个月前,萧南体内的云天蛊被桑安引了出来。
引蛊虫那日她去了地牢一次,顾及云天蛊,萧南的皮肉依旧完整,可也只是看上去完整。他精神近乎癫狂,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后来她再想去看热闹,都被地牢的人拦住了,想来下面画面很血腥。
天气越来越暖和,桑安跟靳长涯都在院子里。
云天蛊搁在石桌上,瞪着圆圆的眼睛看一旁的小金蛇,好像很不服气。
苏年年走近,在云天蛊头上点了点,它立马灭了气焰,抬头瞧她。
“长得白白胖胖的,还挺可爱。”苏年年点评,问:“桑安,它在萧南体内走了一遭,会影响它的毒性吗?”
“比以前更毒。”桑安答道。
苏年年惊异极了。
那岂不是跟她体内的蛊王差不多?吸收的毒越多,她内力增长得越快。
“我记得你说,这是你原来给……给浮月准备的?”苏年年本来想说姐姐,迟疑了下还是说了本名。
“嗯。”桑安应声。
“你有什么计划吗?”
以桑安的容貌出府太过招摇,但不出去就无法见到浮月,下蛊一事大概率需要她的帮助。
她刚想追问,下一秒,桑安抬眼看她:“我想出府一趟。”
苏年年不太意外他的答案。
追捕南疆后人的事,当初皇帝交给萧南,如今萧南被囚在王府,皇帝一心追查萧南下落,无心顾及什么南疆。
虽然也有风险,但这时候出府的安全性更高一些。
“如果你想见浮月,我可以帮你找机会。”
桑安颔首,想了想又道:“我会想办法帮王爷对付六皇子的。”
想到萧景,苏年年眉心几不可察蹙了蹙。
“过几日端午,应当会在江边设宴赛龙舟,到时候你乔装打扮一番,戴个帷帽把样貌遮住,实在不行就装瞎,跟在王爷身边,就算有人起疑,也不敢动你的。”她看着桑安湛蓝的眸子说道。
桑安点点头,低头继续摆弄桌上的蛊虫。
.
端午应当在曲池边设宴,赛龙舟。
只是没想到的是,皇帝因为先前受了惊吓,现在极其惜命怕死,不敢出宫,宴会由皇后自己出席。
苏年年坐在席位上,看着面前的空酒壶,咂咂嘴。
她目光落在江面上,又挪至旁边的萧晏辞,叹了口气。
快一个月了,她面上跟萧晏辞浓情蜜意,心里饱受煎熬。
她想说实话。
可每次看见他的脸,他温柔含着浓浓情意的眸,话到嘴边莫名难以开口。
唉。
要是她早知道错过了坦白的第一时间,会越来越沉浸当下,逃避前世的错误,肯定会第一时间就告诉他。
而现在……
“年年,你酒量不好。”萧晏辞按住她再次伸向酒壶的手。
苏年年撇撇嘴。
她确实容易醉,但酒能消愁啊!
“如果你实在想喝,等回了王府我陪你,好不好?”萧晏辞哄道。
苏年年眨眨眼,乖乖点头。视线转了几圈,朝萧景的方向看去。浮月就站在萧景身后不远处。
她收回目光,看向桑安。她仿佛都能看见桑安帷帽下的几乎要瞪出来的眼睛。
不得不说,这样一看,桑安和浮月真有几分相似,因为炼蛊,连身上的味道都差不多一样。
苏年年迷迷糊糊的,眼神来回看,倏尔被男人温热的大掌遮住眼睛,随后他声音响在耳边:“年年,太明显了。”
苏年年撇撇嘴,扒开他的手:“知道了。”
萧晏辞瞧着眼前少女的微醺的憨态,薄唇一勾,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的浮月受萧景吩咐离去。他状似不经意道:“小恩,王妃很喜欢喝这酒,你去看看有没有多余的,一会儿一并带回王府。”
桑安一直瞄着浮月的动向,知道他这是在给自己出手的机会,立马应声退下。
江边不少看龙舟的百姓,气氛热闹非凡,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布满护卫,有保护皇族的,也有萧晏辞专门用来保护桑安的。
桑安远远地跟着浮月,走着走着,前面的人忽然转了个方向。
桑安抿抿唇,转弯跟上,往林中深处走去。
他被发现了。
不过正合他意,他需要跟“姐姐”单独聊聊。
走至深林,浮月停住,回身警惕地看着她:“你是谁?”
她一早注意到了,这人是晏王身边的,可看着不会武功,一直跟着她也不动手,到底什么目的?
桑安不冷不热地笑了,缓缓掀开帷帽,露出湛蓝色的双眸:“南疆王族只许内部的人成婚生子,原本我百思不得其解,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他语气充满了讥诮,毫不客气地打量着同父异母的姐姐。
与他自小白发蓝眸不同,浮月是黑发黑眸,眉眼有几分父亲的影子。
在看清他的瞬间,浮月猛地往后退了几步,颤抖着唇试探:“……桑安?”
“是我。”桑安罕见地弯了弯唇,声音依旧清冷,“早该会会你的,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他说完,从袖中取出瓷白色的圆罐,浮月一见,立马进入备战状态,动作有丝慌乱。
王族……她斗不过的!
见她如此,桑安脸上嘲讽之色愈发浓郁,动作反而不慌不忙起来。
“你想助六皇子夺皇位,我偏不如你愿。”
“你想做什么?”慌乱之下,浮月把身上带的蛊虫也都掏了出来,可惜蛊虫出手的瞬间,好似死了一般,直直跌向地面,在她脚下打转,就是不往桑安那边去。
“不伦不类的东西,也敢跟王族抗衡。”
桑安声音冰冷到了极点。
他永远忘不了儿时一个个孤寂的夜里母亲的哭声,都来自于浮月和她妈。
“桑安,你要做什么?我是你姐姐,是你如今世上唯一的亲人!”
“亲人?”桑安催动蛊虫,动作丝毫不含糊,“你也配?”
话音刚落,白影闪过,一只白虫以诡异的速度朝着浮月飞了过去,浮月避无可避,只能任由虫子钻进体内。
“云天蛊?!”
“还有别的。”
……
片刻后,浮月目光呆滞空洞,跟桑安一前一后出了林子。
待浮月回到席间,桑安也拿了两个酒壶回来。
萧晏辞抬眸看了他一眼,桑安朝他略一颔首,说道:“王爷,王妃要的酒……都处理好了。”
萧晏辞点点头,垂眼看向靠在他腿上还嘀咕个不停的少女,“这么多人看着呢,坚持坚持,嗯?”
于是,苏年年抓着他胳膊爬起来,“那我坚持坚持,你答应的,回去陪我喝。”
“好。”
“王爷,我今天真高兴……你找人把周游也接过来好不好?还有我成衣铺那个掌柜,我跟你说……”她声音小了些,“她跟周游,他们俩好像有情况,哦对了,还有桑安和靳长涯,他们俩也……”
桑安背脊一僵,帷帽下皙白的皮肤染上红色。
萧晏辞扫了一圈,并不觉得今日场景与以前宴会有什么不同,她异常高兴,只能是喝了酒的原因。
他抿抿唇,了然道:“好,乖,一会儿回府把你的朋友都叫来。”
萧晏辞安安抚地顺着她的背,想起周游,又想起重生后,他们在黑水巷周游的那次见面。
到现在他都没问过,苏年年跟周游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在他的记忆里,周游出现的时候应当比那时晚……怎么可能让一个为了男人要死要活的苏年年给抢了先?
他越想越觉得蹊跷,往苏年年那头凑了凑,问:“年年,你跟周游是怎么认识的?”
一靠近,她身上甜腻的酒香钻入鼻间。
“我跟周游是……”苏年年傻乎乎开口,又猛然一顿,盯着萧晏辞的脸,神色惊恐地捂着自己的嘴,摇头:“不能说。”
萧晏辞:“……”
萧晏辞动作一顿,挑眉:“跟夫君有秘密?”
“没有。”苏年年捂着嘴说道,“但是不能说。”
萧晏辞气笑了。
那不还是有秘密吗?
修长的指在案上敲了敲,他眯起眼,陷入思索。
直到宴席散了,苏年年坐上马车,神志清醒些,但仍处在亢奋状态。
她抱着萧晏辞的胳膊乱蹭,“周游到了吗?吩咐厨房做菜了吗?”
“年年,为夫今日一定让你尽兴。”萧晏辞语气莫辨,刚好苏年年没有分辨的能力,接收了他话语的意思,又莫名高兴起来。
喝酒可真开心啊,什么烦恼都忘了。
回到府里已经过了午时,苏年年精力满满,被人引到花园,看见满园热闹场景,高兴得快要跳起来了。
周游与绿绮坐在相邻的席位,见状都有些懵,对视一眼。
苏年年闹腾,萧晏辞就静静坐在原处看着她——等她喝醉。
“靳长涯,我记得你以前很能喝的,怎么现在装上滴酒不沾了?”
“……”
“桑安,今天你见到浮月了?要不是我,你都没有这个机会,是不是该跟我喝一杯,好好谢谢我?”
“……”
“周游,周游呢?”苏年年半眯着眼睛找了一圈,学着周游的样子,跟他的酒盏撞上,“不说了,都在酒里!”
然后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萧晏辞原本支着耳朵,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一句,顿觉无语,抬了抬手。
玉竹见状上前:“爷。”
“让厨房备醒酒汤。”
在场的几个人,桑安有自持能力,靳长涯花花肠子多,周游是神医有奇药,绿绮跟周游是一伙的。
酒过三巡,喝醉的八成只有苏年年自己。
萧晏辞不急不忙地等,等苏年年喝醉意识松懈了,他好套话出来。
可眨眼的功夫,刚才还满脸笑容的苏年年,转瞬居然嘤嘤哭了起来。
“朋友们,你们不知道,我压力真的好大……呜呜呜……”
靳长涯看怪物一样看着她,喝了酒口无遮拦:“你放屁!你整日在王府逍遥自在,什么都不用操心,你能有什么压力?”
苏年年痛心疾首,连连摇头:“你不是我,你不懂……”
周游挑挑眉:“王爷打你?”
他穿越前,只见过被家暴的女人这样。
“不是。”苏年年否认,又倒了一杯酒,语气认真又可怜,“我有一个秘密,我很早就想告诉王爷,但我怕他跟我生气……不,不是生气,我也说不清楚……总之我现在说不出口,憋得难受。”
萧晏辞眉梢一挑。
让他生气的秘密?
很好,他更好奇了。
这个秘密重生到现在,苏年年已经憋了好几年,实在难受,她往周围打量了一圈,愣是没看到萧晏辞,借着酒劲儿,她无助地看向周游:
“周游,我跟你说,你别告诉别人,也别以为我脑子有病,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