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建川满脑子都是那些人的死状,此时眼神呆滞如同行尸走肉,直到看见缸里被做成人彘的萧南才回神,不管不顾冲上去仔细端看。
“南儿,朕待你那么好,你为什么想杀朕?”
萧南无法活动,不知道萧建川刚才经历了什么。他第一次看见萧建川这副模样。
他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难听至极的声音,断断续续,没人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南儿。”浑浊的泪水顺着萧建川的脸流下来,“朕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萧晏辞慵懒地坐在一旁欣赏父子情深的戏码,没打断,唇边扬起讥诮的弧度。
“王爷。”一道声音打断了他。
是朱柳。
他们离开这么长时间,朱柳已经穿戴整齐,走上前恭敬地行了个礼。
萧晏辞蹙眉,不因为别的,只是他在回忆跟苏年年整理的名单,上面好像遗漏了这个人,没有定论她的去留。
“我的命是王爷给的,如果不是您,我早已死在肮脏不堪的窑子里,如今反而当上贵人,享受了一年多荣华富贵。”
萧晏辞不知道她想做什么,等着她的下文。
萧建川被吸引了注意力。
“窑子?”一瞬间,萧建川恍然大悟,“是你?是你把花柳病传出来的!”
因为这个病,他遭美人逃避,遭后妃嫌弃,世人耻笑。原以为是南国加害,没想到也是萧晏辞做的!
他奈何不了萧晏辞,却能把怒气撒在朱柳身上。
萧建川呼吸一沉,朝着朱柳就扑了过去,恨不得撕碎这个贱人的脸!
萧晏辞对朱柳态度不定,周围的人一时没有阻止,任皇帝扑过去,把朱柳推翻在地。
也就是此时,萧晏辞想出了结果。
虽然被皇帝占过身子,但怎么说也为他做过事,本着能少杀一个是一个的原则,朱柳的命可以留。
他手抬到一半,萧建川忽然发出一声惨叫。
“啊——你这个贱人,你居然敢刺杀朕!”
朱柳被抽了好几个耳光,脑海嗡嗡作响,可她什么也不顾,用尽力气把匕首往萧建川心口更深处推。
众人大骇,七手八脚上前拉开二人的时候已经晚了。
血流遍地,萧建川不一会就没了气息。
朱柳大口喘息,抬手抹去溅在脸上的血,摇摇晃晃起身跪下,重重磕了个头。
“谢王爷救命之恩。”
“我怨恨皇帝已久,在场的各位大人有目共睹,今日刺杀皇帝之事是我朱柳一人所为,朱柳罪该当诛,以死谢罪。”
说完,她深深看了萧晏辞一眼,抽出匕首刺向自己。
她爱慕萧晏辞,也羡慕苏年年。
但她知道,就算皇帝死了,她也不可能跟在萧晏辞身边。她用自己的命,换将来萧晏辞登基之时的清白,祈祷能在他的记忆里存留得久一些。
这一生也算无憾。
在场的人表情皆是复杂。
萧晏辞微怔,随后唇勾出一个极淡的弧度,点点头吩咐:“厚葬了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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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二十二年,皇帝驾崩,晏王登基,改国号天复。
本是国丧,萧晏辞却当喜事大肆操办。
虽然不合规矩,但新帝登基,规矩不断跟着改,没人敢说什么。何况他们早就盼着萧建川下台了。
萧建川先前强收进宫的秀女,被萧晏辞尽数放了出来,深受迫害的小官见竟有一天能再见到爱女,连夸新帝仁爱明智,自己的家庭美满,懒得追究宫里其余人是怎么死的。
然后,萧晏辞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修改国姓为顾。
原因简单又狂妄——姓萧的都死绝了,他觉得不吉利。
加上先前顾帝在位时,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实为大吉。
如今朝中文武百官多数是一路跟他走到今天这步的,多少知道实情,或者能猜出点来,念他身世可怜,便由他去了。
更有甚者夸新帝极其仁义孝德,与先帝完全不同,定会是一位好君主。
苏年年自然升了皇后。
登基那日,她带着沉甸甸的凤冠,与萧晏辞并肩缓缓走向高处,看着下面乌压压的人群,听着百官由衷的拜贺,忽然鼻尖一酸。
萧晏辞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情绪,侧过头来看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还记得我说的吗?”
苏年年怔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