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应刑早就有心理准备,此时也是一怔。
要不是诡河水只是站在远处,冷冷看着他,他都怀疑这是对方故意在扯澹,想要让他分心好趁机下手,扩大战果。
“让地球人活出第二世?”
应刑念叨了这一句,第一反应就是连连摇头。
第二世这种东西,太过匪夷所思。
这帮顶尖的驭诡者还真是疯狂,原来在研究这种东西?
也确实,无论结果如何,哪怕失败了,至少也能证明这些驭诡者们所做出的尝试是无法成功的。
“看你的表情,是不相信。”诡河水道。
“但凡是个思维正常的人都不会信,哪怕你说会用某种你杀人规律或者强大的诡器,来为全球的人类争取到再活一次的机会,都比你刚说的东西靠谱。”
应刑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
诡河水低沉冷笑着:“你不信,这世上也没有几个人信,但我们做了这么多事,偏偏还活得好好的,你说这是为什么?”
应刑皱眉:“探究妖魔化诡的真相,制造混乱种引导人类化诡,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更准确点说,是为了让人类能以更高的概率,在死后化诡。”
诡河水道:“你平定了人面花事件,就该知道是余生红的母亲为我们所利用,成为了扩散人面花事件的源头。”
应刑眼中冷光涌动。
他结合自己所掌握的很多条线索,忽然就明白了。
余老太和余生红,妖魔化诡的人面花和人类化诡的混乱种。
余老太死亡,余生红却勉强保留了自我意识,以另一种形态延续了生命。
明白了,很多东西就能串起来了。
“这就是你们真正想要弄懂的东西,人类的情感在化诡中能产生什么作用,又该如何引导!”
余老太思念儿子,被吕侃动了手脚,陷入了半疯的状态。
余生红思念母亲,强撑着最后一股意识苦苦煎熬。
这对母子的情感,都成了这些驭诡者们的实验工具。
“想明白了?你比我预想的还要聪明,你这样的人,才有资格成为我们的一员。”
诡河水显然对应刑的表现很满意:“我们之所以不在乎混乱种,甚至将这麻烦的东西舍弃,主要还是因为确认了情感联系的存在,掌握了能提升人类化诡成功率的手段——大概能多提升两个百分点。”
“你们做了这么多,害死这么多人,只实现了百分之二的提升?”
“别以为这数字很少,在总成功率逼近30%的门槛,每提升一点,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但从结果上来看,这结果是值得的。”
诡河水自顾自说着,完全不把那些无辜的惨死者当回事。
这些人,大多数是平民,少数是弱小的祭灵师,未来的发展前景有限,不值得他们浪费时间,死了就死了。
应刑气得脸色阴沉。
通过他的思绪,在本体那边,余生红也很快知道发生了什么。
“余生红,你在想什么?”应刑的本体坐在训练室中,缓缓问了一句。
余生红凝聚出形体,伫立在应刑面前,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的几十个意识告诉我,我应该悲伤,但我却并不感到悲伤……”
他作为混乱种的意识主体,哪怕能存活下来,也不再是最初的自身,早就被众多的其他意识给污染。
他拥有余生红的那部分记忆和习惯,却
现在的余生红,跟真正的那个人类余生红,其实早已不是一回事。
他只有愤怒,这是体内所有意识体,集中到余生红身上,所凝聚出来的最大情绪,愤怒。
“你不悲伤,但我很悲伤,这世上就是因为多了很多这种家伙,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干着自私自利的事情。”
应刑低着头,沉声说道。
哪怕做这些自私自利的事情,某种程度上,也确实对人类整体,有点益处。
可越是因为这样,应刑的心情才越发沉重。
杀人可以,胡乱杀人,以杀人为乐,不行。
正如,血香女士也进行了人体实验,王梓涵就是她的作品之一,可应刑对血香女士,在这方面并没有过多恶感。
被血香挑选上的实验对象,都事先知道自己会经历什么,会得到什么,会失去什么。
如果最后真的做出了接受人体实验的选择,死了便死了,终归是个人选择。
这世界上,每天都在死人,人命不值钱,总有可怜人在经历各种形式的死亡,应刑管不过来。
但像这些驭诡者们干的频繁地掀起动荡,动辄屠戮数以千计的人类,只为了验证某种细微的猜想,应刑不允许。
从情感上说,这是在反人类。
哪怕冷血点,纯粹从利益上说,随意屠戮本来不用死的人类,最终等于削弱了应刑的成长潜力——这些人本该为他贡献愿力,这些人的孩子、孙子,都是应刑潜在的信徒。
可现在,全没了。
“看看你现在的表情,无聊的同情心。”诡河水冷冷道,“死这些人算什么,有些事情,现在不做,将来死的人只会更多!有我们的研究,一旦地球遭遇剧变,全人类消亡,至少有近三成的人口能以诡怪的形式存活下来。”
“人类化诡后,无法保留生前的记忆和情感,你们在余生红和他母亲身上实验,破解了这难题?”
“无法破解,人类化诡后就会成为另一种形态的生命,这就是我们的答桉。”诡河水一步步走上前来,“人就是人,诡就是诡,不存在保留着人类记忆和情感的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