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下,宫墙之上,俯瞰长安,这样的机会可不是每天都有,更不是谁都会有。
凌霄觉得自己仿佛是个暗夜中的幽灵,守护着这座城池,一边感受它熟睡的安静,一边回忆它醒时的繁华。
她很享受这种感觉。
“放决心房的信,写好了吗?”季沧海的问话打断了她的想象。
“我写不出来。”凌霄摇了摇头。
季沧海略显意外,“不是说要写满一页吗?”
“提起笔来就觉得,死都死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像乐毅说的,按规矩来就行了。”
“仇人的名字也不写了?”
“冯媛吗?我只是对她的名字有印象,当年逍遥楼的倾覆是否与她有关,我其实不知道。”凌霄单手托腮,遥望着墨色的天边,“不过我已经把她和长乐帮的事写下来,飞鸽传书去了苗疆。她是不是逍遥楼要找的仇人,稍后自会有人定夺。”
“那恢复逍遥楼的名誉呢?”
对方竟然记得自己负气时说过的话,凌霄也有些意外,“逍遥楼做事但求无愧于心。再说了,心怀天下,最后却身背骂名的,又不止我们一家。恢复名誉这种事,我不想假手于人。”
还挺有骨气,季沧海扯了扯嘴角,“那给李承安的免死金牌呢?”
“哈哈,就是句玩笑话,难为季大人还记得。”凌霄笑的弯下腰去,“我世叔一不像李诚骏那样谋权篡位,二不像卢纪那样贪赃枉法,三不像孙大人那样轻信人言。太傅府上下奉公守法、两袖清风,要免死金牌干吗。”
“虽然现在没这个必要了,以后可未必。”季沧海悠悠的说。
“季大人什么意思?”凌霄瞬间警觉起来。
季沧海露出个嘲讽的笑,“人是会变的,现在再怎么忠心,再怎么清廉,都有晚节不保的可能。”
“我不是指后半句,我是问前半句。什么叫‘现在没有必要了’,圣上此前难道怀疑过世叔?”
季沧海以前觉得她就是男孩子性格,现在看来,还是有女子特有的敏感和缜密的,“如今告诉你也无妨了。陛下之前对李承安心生疑虑,就是因为私纵孙竞翔子女这件事。虽然事后看来,你们也不算藐视王法,但在陛下心里始终留了个疙瘩。这次当成是开玩笑,跟你挑明,又被你糊弄过去,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玩笑?”凌霄龇牙咧嘴的说,“哪有这么开玩笑的!我被吓了个半死!”
“从长远看,疙瘩戳破顶多是个疤,不会要人命。如果一直憋在心里,日后受了别的刺激长成毒瘤,再想治就没那么容易了。”季沧海说完,自己也觉得奇怪,好像每次跟这丫头说话,耐心都比平时好些。
“可世叔以前是太子太傅啊,为何圣上还是不能完全信任他?”凌霄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