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人过虑了。”沐怀仁摇了摇头,“莫说季大人的病情如此匪夷所思,完全在我们意料之外,便是我这位妹妹,世上就没人能勉强她做不愿意做的事。”
“可沐校尉上次来时,曾经亲口承认,东瀛献艺这件事包含在太傅府的算计之中,目的在于推波助澜。圣上与李诚骏倾力而为,下的如此大一盘棋,竟然被太傅府轻易涵盖其中,这就不能不让人多想了。”季沧海眉头紧锁,“沐校尉不会以为,一句简单的‘意料之外’就能糊弄过去吧?”
“那季大人还应该记得,我上次说过,给霄儿治病的那个计划,从她来京后第一次毒发开始,到陛下准许何太医给她治病就已经结束了。虽然一路磕磕绊绊,意外频出,但总算没有偏离正轨。”沐怀仁说道这里,似乎也心生感慨,“可计划的绝妙之处,不仅仅是执行过程中的种种变数,而是当它被完成之后,便有了自己的生命。”
“生命?”季沧海脸上露出嘲讽的表情,心说计划还有生命,谁会信这种鬼话?
“不错。”沐怀仁悠然的靠在椅背上,“太傅府的计划便如种下一颗种子,这四个月里,我们看着它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然后瓜熟蒂落。后来,这枚果实被别人拾起,重新埋进了土里。”
季沧海嘲笑的表情慢慢消失了。
“破解东瀛幻术,医治季大人的伤,这些都不是太傅府那颗种子能做到的。”沐怀仁缓缓说道,“果实本身就是一颗新种子,世间万物就是依照此理,循环往复,无穷无尽。不知季大人是否认同这个观点?”
季沧海默然不语,想起曾经指点凌霄笑藏刀的秘诀,曾在在宫墙上跟她讲何为同仇敌忾,举荐她护驾又不给她封官,甚至现在主动求她治病。原来,种下新种子的人,一直都是自己。
凌霄看了看他俩的表情,小心翼翼的问,“三哥,你说的那颗种子,是……我啊?”
沐怀仁一笑,“我说的话很难懂吗?”
凌霄撇了撇嘴,“你说的那个大道理,还用了一堆成语,是很难懂嘛。”
“亏你大部分时间呆在中原,从小跟着蓝夫人耳濡目染。”沐怀仁忽然提高声音说,“这要是一直呆在苗疆,或者干脆生在东瀛,要多久才能熟练运用中原的语言呢?”
季沧海一惊,“沐校尉,你是说……”
“沐某言尽于此,告辞。”沐怀仁站起身,“霄儿,今晚早点回家吃饭,我看季大人恢复的差不多了。”
“乐毅,送客。”季沧海的目光忽然变得炯炯有神。
“不用了,我送他去。”凌霄跟着出了门。
等他们二人走远,季沧海将乐毅和梅昭叫进屋中,“方才我们所说的话,你俩可都听清了?”
乐毅说,“回大人,我耳力不如梅昭,只听清楚一半。”
梅昭点了点头,“我都听清了。”
季沧海说,“现在就去,一字不差的转述给后面那个人。”
“是!”梅昭得令赶紧出了门。
季沧海又问,“乐毅,早上你去太傅府接人时,他们可有在车上说什么奇怪的话?”
乐毅想了想,“他俩一路都在东拉西扯,不过主要是凌姑娘在说。您也知道,她那人说话一向不着边际,所以我没怎么往心里去。就隐约记得她说她看了本什么书,写的是鬼市一个送信人的。”
“鬼市?”季沧海倒抽一口气,“只怕他们是有意提起的。乐毅,尽量记着他们早上说的话,等晚上人走之后,转述给后面那个人。”
“是!”乐毅也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