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这一日凭空多了座新坟。
坟很奇怪,不仅因为里面没有棺椁下葬,坟包是从平地堆上去的,还因为新立的墓碑被擦得一尘不染,上面却又空无一字,连死者的姓名都没写。
冉自尘身着一袭白衣,独自站在碑前,轻声说道:“其他人都走了,出来吧。”
不远处有片密林,树干后面忽然闪出一名陌生男子,戏谑的说道:“旁观自己的坟墓,这样的机会倒不是人人都有。不过我得抱怨一句,这坟有点儿简陋啊,连衣冠冢都不算。而且亲弟弟也不做做样子,随便穿套白衣就想对付过去。”
“冯夫人说了,按除名弟子的规矩办。这坟已经是淑儿哭了几遭,好不容易才求来的。”冉自尘白了对方一眼,又仔细的端详了一番,“你以后就长这样了吗,会不会太显眼了?”
“夏二哥选的,他比较有经验。”那名陌生男子的声音,赫然便是冉云峰。他的脸上没有表情,目光中却透着明显的笑意,“有长进嘛,我还真担心你开口就叫‘大哥’呢。”
冉自尘苦笑道:“我也希望自己赶快长进。方才淑儿哭晕过去,帮主心疼得不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替他们分担。”
“淑儿没有心机,所以千万不能告诉她真相。你最近多陪她散心解闷,等过了这阵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冉云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起码有一点可以略微安心,现在卢纪没了鲜于二使,不得不倚重长乐帮。所以短时间内,田彰不会再打淑儿的主意了。”
冉自尘答应下来,又问:“你现在住哪儿,以后有事我怎么找你?”
“我把秘密告诉了伍哥,他安排我在店里当个小伙计。”冉云峰说:“对了,你找机会去钱庄开解一下刘叔,别让他迁怒于凌姑娘和伍哥。这样我藏身于翠云楼,对钱庄也好随时照应着。”
“明白。”冉自尘点了点头,然后支支吾吾的问:“你跟凌姑娘……挺好的?”
“没什么好不好的。”冉云峰一笑,被面具扯得脸上一阵难受,于是伸手按了按,“从头到尾都是我一厢情愿。她这次虽然没有再拒绝,但也是愧疚和感激多于喜欢。”
“那你还不撒手?”冉自尘皱起眉头,“你以前不这样,对淑儿和帮里其他女子,一向拎的比谁都清楚。”
“那是因为,之前我还不明白什么叫情根深种。”冉云峰抬头看着天空,“其实现在我也一样拎的清楚,她虽然心里没我,起码也没有旁人。只要不是敌对立场,再多找机会守在她身边,总会慢慢培养出感情的。退一步说,就算只是维持现状,也没什么不好的。”
“长乐帮好不容易在京城站住脚跟,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你放着大好的前程不奔,非让自己身陷险境,这叫挺好?”冉自尘深觉不可思议,“你真的觉得挺好?”
“从许州回来后,我有时也会质疑自己,为何如此执迷不悟。”冉云峰看向弟弟,目光很是平静,“但现在翻回头再看,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后悔。我现在做事成熟了,剑法也长进了,还交了一干值得结交的朋友,这样有什么不好?”
冉自尘想了想,“如果你最后都得不到回报呢?”
“我说的这些不都是回报吗?”冉云峰的眼神中满是释然,“也许有一天,当你遇上某个人,不是当成妹妹,也不是贪新鲜时,就会明白我的想法了。”
冉自尘摇头说道:“可我还是替你不值。你那么聪明,本该有更好的办法。”
冉云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说道:“如果用上心机和手段,也许希望会更大,但我不想那么做。还是那句话,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为了跟她并肩而立,为了能保护她,便是要走过世上最难的那条路,也可以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