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真神白玦,主宰天地,众生景仰,为何偏偏要如此对我?”
“谁说真神就一定要仁厚公义,小姑娘,你怕是上古神话听多了吧。”白玦眼底泛着莫名的暗光:“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就算是真神也不例外。”
六万年时光,改变的又岂是暮光和芜浣。
“这百年你留下我是因为后池,现在上古根本没有后池的记忆,所以你就不需要我了,对不对?”
“你爱的是上古,可是后池却爱上了清穆,你根本不能接受她喜欢上除你之外的人,哪怕那个人是你的***,你也不愿意,所以才让后池对你义断情绝,对不对?”
景昭踉跄着步伐,低声问,手扶住一旁的假山,握得死紧,鲜血缓缓流下。
白玦淡漠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转身远去。
“白玦,我诅咒你,这一世永远也不会如清穆一般得到上古的爱。”
凄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白玦终于停住脚步,回转头,嘴角微微勾起。
“一世太短,景昭,你若真如此恨我,不如永生永世,如何?”
白玦转身,消失在小径处,景昭愣愣的立在原地,最后记起的,只剩他眼底似是淹没在深渊的死寂和静默。
白玦走出苍穹殿,却没有直入天宫,反而朝着渊岭沼泽深处飞去。
大片的沼泽和密林后,有一片广裘的空地,遍地黄沙,延绵数里,荒凉寂静。
数十座人像石碑立在空地上,仿佛亘古便在,岁月在石碑上风化,最后只剩下模糊不清的面容,他们遥望苍穹,仿似在希冀仰望什么一般。
白玦一步一步走过,最后停在一座女石像面前,笑了起来,温暖清明,哪还有刚才面对景昭时的冰冷漠然。
“月弥,上古回来了,对不起,我晚了一百年才告诉你。”
空地上的石像毫无声息,风吹过,轰鸣声响起,仿似划破时空的悲鸣在旋转。
第二日清晨,上古打了个招呼直接驾云去了天宫,三火蹲在大殿角落里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暗叹,白玦神君果然猜得不错,也不知天帝会如何应付上古神君,刚想完,白玦就出现在大殿门口。
“神君,您回来了。”三火屁颠屁颠迎上前,道。
“准备一下,换身衣服,我们要去妖界一段时间。”
“这么急,您是如何说服天帝的,听说以前天帝对上古神君可是惟命是从。”
“不需要他欺骗,只要在上古回上古界前躲着她就可以了。”白玦扫了三火一眼,道。
“您真有办法。”三火由衷的赞了一句,眼露崇拜。
白玦转身朝上古消失的方向看去,勾了勾嘴角,神情有些嘲讽。
他不过是让暮光在芜浣和对上古的忠诚之间做个选择而已,毫无疑问,他选择了前者。
看看,上古,这就是你当初耗尽了永生之力也要救下的人。
若是知道当初的一切,你……可会后悔?
想起一事,白玦的脚步顿了顿:“三火,景昭可回了天宫?”
三火嘴一咧,眼睛放亮,忙点头:“昨儿个您走了不久她就和贴身宫女一起回天宫了。”
想起昨晚声声质问的景昭,白玦眯起了眼,他确实有一句话没有回答她。
他选中她不止是因为在当时她最适合,而是……她是芜浣的女儿。
无论什么原因,这个理由,就已经足够。
六万年岁月,芜浣,这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
让你死算什么,你犯下的罪孽,哪怕是下九幽地狱也不足以补偿万分之一。
你所珍视、在意、向往的一切,我会一个一个让你自己亲手摧毁。
白玦回过神,看向三火:“准备一下马上就走,等上古回来,我可不担保她不会放火烧了我的苍穹殿。她见不到我,过几天自然就会消停了。”
三火点头,两人消失在大殿中。
上古难得勤快一次,起了个大早风尘仆仆赶赴天宫,她一路打着哈欠,隔得老远便见天门外竖着个老头,留着花白的胡子和她做着同样的动作。
她收了手,立马站得笔直,直觉告诉她,这个老头不像是来站岗的。
果不其然,祥云才靠近,天门附近的仙将哗啦啦跪了一地,甚是整齐,白胡子老头疾走几步,头差点撞在柱子上,朝她的方向拱手:“小仙华日恭迎上古真神。”
上古从云上走下,看着这情况,眉头有些皱:“暮光可在天宫?”
“回神君……”华日仙君哆嗦着声音,小心翼翼的禀告:“天帝不巧去了南海龙王处下棋,要有数月才能归来,小仙特来相迎上古神君。”
上古顿住脚步,肩上的披风扫在地上,神情凝住。
“此处离南海不过数日,那我便去南海寻他。”
“神君……”那华日老头显是极为惶恐,脸涨得通红,声音如蚊子‘嗡嗡’般大:“是小仙记错了,天帝怕是去了昆仑山言舜上君那……”
“是吗?老上君年岁恐高,南海和昆仑山相隔万里,怕是有些远吧。”上古的声音有些淡,站在天门前不再移步。
威严冷峻的气息在天门前蔓延,一地的仙将满是惶恐之色,那华日更是骇得跪倒在地:“神君喜怒,神君喜怒。”
“待暮光回来,告诉他,六万年不见,他确实让本君甚是意外。”
上古转身,再也不看身后的天宫,朝渊岭沼泽而去。
能猜到她会来天宫、而且还能让暮光避走的只有一人,白玦。
她只是很意外,暮光竟然会听白玦的话,对她避而不见。
记忆中的少年如今已是一界之主,上古在天门外却生出了疲惫的感觉来,她突然发现,六万年后,唯一没有改变的人,竟然只有她而已。
玄天殿内,天帝得知上古连天门都未踏进,神情肃穆,望向天际,久久未有言语。
华日忐忑万千的将上古的话重复了一遍,只听到高坐之上传来一声淡淡的‘知道了’便再也没了声息。
天后寝宫。
天后听着仙娥小声禀告天门口发生的事,心底有些解气,但面上却不显露半分,只是挥手道:“真是不巧,天帝昨日才说要去昆仑山拜访言舜上君,今日倒是未说一声就起行了。”
暮光一向唯上古之命是从,这次怎会对上古拒之不见,回过神来的天后觉得有些不对,皱了皱眉,正准备起身,却听到门外一声惊呼。
“公主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天后一愣,起身朝外走去,愣在了当下。
景昭一身素衣,站在门外,脸色苍白,双眼失神微陷,指尖深刺进手掌,鲜血在掌间干涸,极是可怖。
“景昭。”
天后轻轻唤了一声,景昭似是突然回神,看着面前的天后,突然抱住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母后,母后……他一直在骗我。”她伏在天后肩上,仿似悲凉到了极致,歇斯底里,声声哀戚:“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景昭,别怕,别怕,母后在这儿。”天后把景昭搂在怀里,在景昭身上拂过一道灵力,景昭缓缓合上眼,天后将她放在榻上,盖好被子,才从内室出来。
她抬眼扫向门外打着哆嗦跪在地上的灵芝,声音似是冷到了骨子里。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公主怎么会变成这样!”
苍穹之境。
回到后殿的上古得之白玦和三火一起去了妖界,倒是没一把火烧了大殿,只不过是劳驾自己把三火前几日才挖好的湖给重新填了起来,再加上了三层厚而已。
看,这世间,不用暴力,也是能够解决很多事的,对不对?
所以,上古,缓口气,等白玦回来了再算账也不迟,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