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呀……”
老鸨手中的小圆扇轻摇着掩了半面,“这幼书公主以死相求的,不是陛下,而是……”
她恰到好处地微顿了一下,也没有太吊人胃口,“世子。”
这句话的信息量可太大了。
未婚妻给自己带了绿帽,居然还愿意放那男人一马?
安阳侯世子有这份好心肠?谁信?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于是滕子瑜便允诺网开一面,只是要毁去沈遇书的脸?”叶曦和说着,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若仅仅是毁容,未免也太轻,太不解恨了。
果然,下一刻老鸨便低声叫嚷道:“哪能呐!”
“除了毁其容,安阳侯世子还要求陛下断沈遇书一双腿。
当年那桩事发生后没多久,安阳侯世子便随父去了边关打仗,一转眼五年也过去了。
至于沈遇书,出了那桩事之后,他的仕途算是彻底终止,不仅如此,还成了残废和丑八怪。陛下没收了他的财产和田地,将他赶到了老身们这种下作地方,无事不得外出,算是半软禁了。
不过吧,这有些人生下来就是和我们这些浑浊愚钝之人不同,即便是跌进了臭水沟里,还自有香气远拨。”
叶曦和挑了挑眉,“怎么说?”
“沈遇书被赶到这里的最初几天,也没什么动静,不哭,不闹。只是后来没多久,宫里传出了幼书公主的死讯。
宫里给的话是,公主自缢了。但坊间却都传,是陛下逼死她的。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丑闻,几乎闹的沸沸扬扬,幼书公主多活一天,等于是皇室的耻辱多摆在那儿一天。
这猜测,当时满京城传的可厉害了,朝廷压都压不住,最后索性也就由着去了。”
叶曦和点了点头,她对这些不意外,猜也能猜到最后皇帝不可能叫那位幼书公主活着的。
她想听的是后面的。
“消息传的沸沸扬扬,沈遇书就算是足不出户也知道了。那天傍晚下起了雨,弄雨堂里忽然传出来两三声琴音。”
说到这里,老鸨脸上涌起了几分感慨和怀念,“那当真是凄寒入骨。世上没有这种琴音,让人只听一声,便几乎要肝肠寸断。”
世上没有这种琴音。
这种琴音也不在天上,它应来自冥府。
来自黄泉路上,奈何桥边。
“那天晚上琴声响了一夜,雨也下了一夜。说起来,日后再也没见过陛下往这园子里派人监视。得了授意,那沈公子的日子过得才算是好了点。
往后这些年,沈遇书几乎不曾出弄雨堂。反正没人见过他出门。随后这人就仿佛是一心扑在琴上了,弄雨堂里偶尔传出来的曲子,都是世上未有过的,但无一不是幽深孤峭得一绝字。”
“后来他在琴上的名气越来越大,便有心生仰慕之人纷纷前来拜访?”叶曦和说道,几乎已经猜到了后来的发展。
老鸨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是,也不全是。
若是沈遇书名声大,夫人您又怎么会此前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呢?他的名声啊,只在小部分爱琴之人的圈子里传播。就这,还是皇室有意压着的结果。”
说罢,老鸨再次不禁感叹道:“老身若是早生个十几二十年,只怕也会同那则个痴情女子一般,折在这沈郎君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