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外,孟非离伸长了脖子往墙头上张望,蹙眉嘀咕了一声,“这么大声都还没听见?”
从梯子上摔到地上的燕夙修青白的面孔一冷,一只手从袖子里捏着一条小青蛇,就往孟非离的身上一送。
那小青蛇倒是极其的配合,立马就张口在孟非离手臂上一咬。
“嗳哟!”孟非离吃痛,大叫了一声撄。
“保持这个音量。”燕夙修压低了声音,不容置疑的命令。
“……”孟非离欲哭无泪的脸皮抽搐了一下偿。
然后,他只得很听话的拿出了刚才喊痛的架势,开始扑在了燕夙修的身上,哭天抢地大喊大叫起来,“嗳哟太子啊,您这是怎么了啊,您可不能有事啊,属下今后可怎么活啊——”
“……”这回换燕夙修无语了,特娘的,怎么他觉得这小子像在哭丧呢?
燕夙修正准备给孟非离踹上一脚,却听见孟非离喜出望外的声音。
“云姑娘,您快来看看啊,我们殿下这是不是摔坏了!要是摔成了傻子,那可怎么得了啊——”
孟非离仰着头向墙头望去。
燕夙修袖子里的双拳暗自一握,腮帮子一咬。
孟非离你这越来越胆大包天的***才,居然敢诅咒你主子,给本宫等着!
听到孟非离鬼哭狼嚎的哭声,才不得不过来看看的薄云朵,跃上墙头之后,看到墙根下的这幅场面时。
她真的有些莫名其妙,“你们在搞什么东西?知不知道这样鬼哭狼嚎,是要引来薄家其他人的?”
她可还没傻到现在让薄家人知道,她和太子有什么挂钩。
听到云朵的第一句话不是关切自己,不是感恩戴德受寵若惊,反倒还这般责难充满嫌弃,燕夙修登时就气恼的眼睛睁了开,马上想要跳起来。
可孟非离这个狗-奴才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压在他的身上,把他压的有些难以动弹。
于是,燕夙修张嘴就要斥责孟非离,不想,孟非离却捷足先登,先他一步开了口。
“云姑娘,您别生气,奴才不是故意的,只是太子殿下他……”说到最后,孟非离伤心害怕看着地上的自家主子,哽咽了起来。
这样的东宫总管孟非离,云朵还是第一见到。
记忆里,这个孟非离向来是个恪守陈规,不苟言笑的样子,还真没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这不得不让她把视线转到了地上的燕夙修身上。
因为墙外没有灯火照明,又没有月光,所以显得很暗,她并不能完全看清燕夙修的样子。
但是她的武功修为却令她能感觉得到,燕夙修现在的气息非常的微弱,几乎弱的令她快要感受不到。
心头蓦地一紧,她来不及去想这是个什么心理反应,当先一跃飞下墙头,来到了二人身边。
孟非离是个识趣的,立刻退了开,把位置多让点给薄云朵。
薄云朵顺势到了孟非离的位置,蹲下身,伸出手指,直往燕夙修的鼻翼下一探。
虽然气息有点弱,但还是有气息的。
她下意识的松了口气,然后没好气的转过头,瞪了一眼孟非离,“不是还没死吗?一个大老爷们儿大晚上在这哭天抢地,还以为死了爹呢!”
“……”无辜的孟非离只能感到无语。
他总算知道自家殿下最近的粗鲁德行,都是跟谁学的了。
“……”无语的燕夙修只能感到郁闷。
他就搞不懂,为什么从这个女人嘴里出来的,从来都没有半句好话?
“好了好了,赶紧抬回东宫去吧,再不回去找个太医好好医治医治,恐怕就要真的咽气了。”薄云朵对孟非离摆了摆手,站起了身,似有些急切准备重回自己的院子。
她现在是一看到这妖孽,就会抑制不住的去想昨天晚上……
“等等——”孟非离连忙叫住她,目露试探性的目光,“云姑娘,我们家太子殿下,可是带着伤寒……特地偷跑来看你的。”
可惜没有灯火,孟非离根本看不清薄云朵此刻的表情。
‘晕’在地上的燕夙修暗自恼怒,怪孟非离这个狗胆包天的奴才话太多。
但他的身体却又起了矛盾的反应,屏息凝神,竖起了耳朵,去听云朵接下来的回答。
云朵沉默了一个刹那,在这个刹那间,没有人知道她在阴影下的面孔,曾有过什么样的表情。
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
刹那过后,只听到她低低的嗤笑,“那这么看来,你们家太子,八成烧的太厉害了,脑子都烧坏了。”
“……”孟非离这会子,是真心对自家的主子,露出了同情和心疼。
而燕夙修自己却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怎么就恼怒不起来了。
一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失落感,就像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的席卷着他的情绪……
“好了,天儿也不早了。”
就在孟非离和燕夙修以为薄云朵要下逐客令的时候,薄云朵竟鬼使神差的话锋一转,“把你们太子带进我院子里吧。”
孟非离一愣,“……啊?”
燕夙修闻言,立刻开始敞亮了起来的内心里,一方面在不断的暗自唾弃这个死女人也太不矜持,果然不像个女人,哪有大半夜就邀请男人进屋的?
而另一方面,心里又美滋滋的想着,他太子修果然魅力不凡。
“啊什么?”云朵有些不耐烦起来,“不是说你们主子是偷跑出来的吗?既然是偷跑,身边除了你这个大总管,也就没带别人了吧?”
孟非离开始有些明白云朵的意思了,忙不迭点头,“云姑娘所言不错,殿下身边,还真的只带了奴才一人。”
燕夙修开始有些恍然大悟了,心里不禁暗自得意起来。
原来女人还真的都是口是心非,明明刚才还做出一副无情的样子,现在还不是忍不住来关心他的安危了!
“那不得了,就你这样的小身板,还是个只有三脚猫功夫的,能一个人抬得动你们有着死猪一样份量的太子殿下回东宫?”关于燕夙修有着这样的体重这一点,昨晚的云朵可是深有体会。
“咳……”孟非离被云朵的形容弄的有些想笑。
可一想到后果的严重性,他还是拼命的忍住了,用虚假的干咳,来聪明的掩饰了自己的笑意。
不过他转念一想,诶?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啊!
而正暗自得意的燕夙修,顿时又尝到了从天边被荡到谷底的滋味,脸皮抽搐个不停。
死猪,那个混-账女人居然把他比喻成死猪!!
“好了,别再浪费时间了,再过片刻,薄家的巡逻护卫就该来这片外墙巡逻了。”说完,云朵弯下身,与孟非离一道搀起了燕夙修。
拐过墙角,来到随云院的后门,她粗鲁的一脚将后门踹开,就这样领着二人进了随云院。
院子里,玉笙寒还在翘首以盼。
当看到云朵与孟非离一道将‘昏迷不醒’的燕夙修搀过来时,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了闪,表情怯懦而小心的迎了上去,“云云……”
“去井里打些冷水上来,上回漱玉斋送过来的伤寒药你拿给这位孟总管,然后拿到厨房去煮了,还有金疮药和跌打药,也拿些过来。”薄云朵对玉笙寒微微一笑,报以安抚的眼神,仔仔细细的柔声吩咐。
玉笙寒不放心的怯怯望着她,但还是很听话的按照吩咐去做了。
随云院虽然经过修葺,但并没有动摇根本,所以还是保持着一个小四合院的蜗居形态。
柴房与厨房占据两间去,剩下的就是云朵和笙寒两人的卧室耳房。
云朵原想将燕夙修暂且安置到笙寒的耳房里,可一想到自己弟弟那么害怕外人的样子,实在怕吓到他,担心今后会产生什么心理阴影,便直接干脆的放弃了这个念头,搀着燕夙修,径直去了自己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