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真要成了化石跪那儿的花无心,登时浑身一个激灵,一会儿快,又一会儿慢的,把头抬了起来,望向了床-榻上的云朵,“小……小姐。”
这一声喊罢,浓烈的自责与痛苦,便满溢了他的眼,他的脸。
“收起那副难看的样子,好不好……”说实话,云朵一醒过来就见这么一个人,这么一副死相戳在自己眼前,真的很想骂人。
她最坏的脾气,也就是起床的这会子了,但是,她现在真的无力去骂他。
所以,只能拿出她一贯苦中作乐的调调,调侃花无心,“我现在是心脏不好了,你也不怕……把我又吓坏了。”
能一向把她薄云朵开玩笑当真,并且绝不回头的,大概除了这么个花无心,也就没有别人了。
这不,刚被她这么一说,花无心立刻眨着眼睛收起表情,最后干脆把头一低,什么都解决了,“是……是属下的不是。”
而每一次能把薄云朵的玩笑变得这么扫兴,和索然无味的,也真是除了他花无心,就没谁了。
云朵一下就没了兴致,话锋就转开了,“行了,赶紧起吧……我还没死呢,你跪什么?”
“小姐!”这像来温顺乖巧的小绵羊,突然变成了咆哮的大灰狼,连刚刚低下去的脑袋,都猛地抬了起来,向来冷静无害的眼睛,别提多凶狠了。
本来花无心那眼睛的瞳孔就异于常人,说实话,凭着他那副祸国殃民的长相,没什么脾气的性子,真的只会觉得稀罕,瑰丽,漂亮,一点都不带吓人的。
可是这一生起气来,那赤红的眼珠子一瞪,好家伙,跟魔鬼似地,不把人吓到肝颤,那才是见了鬼了呢。
云朵虽不至于那么怂,真被他给吓到了,但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喊,真把她给惊了一下。
她掏了下耳朵,瞪他一眼,“怎么,学了新的武学狮吼功,就想拿我第一个试水?能找个完好的人试么,你小姐我可是个伤员。”
斗几下嘴的工夫,云朵这精神头,可谓是回归了的差不多了。
夹棍带棒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这一通说道,真是说的花无心半点脾气也没有了,顿时就给蔫头耷脑的了,“属下……知错了。”
眼瞧着把这惯给自己欺负的小美男,欺负的差不多了,云朵也就是收势了,不耐的拧了下眉,“那还不赶紧的起来,你不嫌膝盖疼,我还嫌闹心。”
但无心仍是不肯,“属下有错,有错就须得罚,还好小姐这次有幸逃过一劫,如果小姐真的……属下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无心,你认为,我是是非不分,错对不辨的愚蠢之辈么?”云朵的神情,总算严肃了起来,不等花无心说什么,她就继续板着脸沉声说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亲者痛仇者快,那是愚钝且无能的做法,冤有头债有主,才是你最该铭记于心,最该去做的事情。”
花无心默了默,勾着头,小声应着是,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因为有丫鬟那种宽大的裙摆挡着,别人并看不到他裙摆里,正在微微颤抖的双腿。
云朵既看不到,也并不知道,他跪着的时间,不仅仅只是她这一个小憩的时间里。
昨天,前天,他一直都跪在院子里,一直。
方莹从小厨房过来的,也是算着这个时间点,知道四小姐该醒了,就拿了膳食到了门外。
听到有动静后,她就支开了守在门外的,围栏上坐着的梓棋和-弦琴过来替换。
果不其然,两个丫头刚一走,就听到屋子里,传来花无心的那一声喊。
方莹吁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静候须臾。
见对面的偏房里,言书与弦琴过来了,她这便,推门而入了。
进到内屋,发现气氛如常,方莹这才精神松懈下来。
端着一盘子的吃食,她坐到了四小姐的床沿上,准备给四小姐喂食,免得四小姐拉伤自己的伤口。
云朵摆了摆手,把没事儿的右手伸过去,夺下了方莹手里的勺子,“我又不是不能动弹的老太婆,你只管端着碗就是,我自己吃。”
方莹一向拿她没办法,只能无奈的应着,但又觉得好笑,“怎么小少爷那儿,好像就不是这么个说法了?不如赶明儿,奴婢就把小姐这原话,跟小少爷提一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