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元江转身一看,在场之人,除了自己没跪,还有一人也在踌躇,便是那位盐商。
秦元江心下一乐,当下含笑致礼,不料嘴刚张开,却瞧见此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吓得秦元江双腿一软,不由得也跪下了。
“山人弟子……仙风道骨……我等负弩前驱!”
三遍喊完,敬长老又说话了。
“仙人弟子今日前来,开坛讲法,尔等须尽心聆听,休得无礼,若有人蓄意打断……”
敬投林顿了顿,说道:“欧阳长老!”
“老夫在呢!”
仅仅四字,却惊天动地,气贯山河。
众人循声望去,高台之下立着一黑袍蒙面男子——正是那夜,单掌震杀叶伽的蒙面人!
敬投林自上而下作揖到:“若有人蓄意打断,劳烦欧阳长老,取他项上人头。”
蒙面男子道:“老夫乐意至极!”
话音刚落,当下便鸦雀无声。
秦元江此时恨得浑身发抖,却不能有一丝动作,只得抬眼望去,不远处,温先生也一脸青筋,望着自己。秦元江微微摇头,朝高台看去。
台上公子终于发话了。
“在下顾北……”
一听这两个字,秦元江心脏几乎炸裂,老夫寻你多日,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你却在此装神弄鬼!
秦元江瞪着血红的眼睛,不巧刚好与台下黑衣蒙面人——欧阳长老对视。
秦元江心下一惊,暗道:“不好!”
果然,欧阳长老只一掠,便来到秦元江面前,轻声问道:“秦帮主身体不适?”
话音不大,却铿锵有力。
秦元江不由自主地摇头道:“无妨!”
“那就请稍安毋躁……”
说罢,往台下走去。秦元江竟被此人唬得一声冷汗。
高台上,顾北接着道:“万宗归流,千仞不破。寒云状状,飞雪烟世。天行之大道,落定尘埃。世遁之小理,贪痴嗔欲……”
已有人在台下,铺开了笔墨纸砚,聚精会神地聆听抄写。
“……乐饵声色,过客止。止而傲纵,恶疾出;胸怀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太。故道、法、理,淡而无味,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用之不足也……”
不少人开始抓耳挠腮,坐不住了,但欧阳长老似乎在盯着每一个人,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师傅他老人家,虽已驾鹤西去,却将四个锦囊……”
众人一听锦囊,马上竖起耳朵。
顾北似淡淡一笑,接着道:“将四个锦囊分别置于天下神秘之地,等待有缘人前来。顾某才疏学浅,不如诸位沉稳老练,尚未悟得锦囊之奥妙……今日顾某将师傅的四句遗言,公布于众,还盼哪位有缘人早日寻得,悟出其中真谛,以便造福苍生……”
“且慢……”台下一人高喊,“仙人遗言,只留于有缘之人,这里不乏粗卑鲁莽之徒……不如……”
众人皆朝他望去,却是五岳门下一得意弟子。
敬长老自台上咳嗽了一声。
众人只觉得眼前黑影一晃,欧阳长老已站在此人面前,双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缓缓说道:“仙人弟子讲法……不得中断!你错了,坐下吧!”
说罢捧着此人脸庞,笑着点了点头。
此人乖乖地屈膝坐于原地。
众人一看,犹如五雷轰顶——此人屈膝坐下后,欧阳长老却一动不动,手里依然捧着他的脸庞!
距离近的一些人,业已瞧得脸色煞白,胸中翻江倒海,强忍住没吐出来。
有的人的情形却很不乐观,只闻得胯间隐隐传出一股股骚臭的气味。
欧阳长老弯腰将头颅轻轻放在此人腿上,略带歉意地朝众人点头致意,复又回到高台之下。
台上顾北似乎瞧不见这一切,接着说道:“这四句遗言是……诸位听清了:花都柳前依栏杆,卧松迎雪长白山。千江合流东入海,复又云雨落凤岩。”
此时,有笔墨的沾沾自喜。空手而来的,紧用刀尖剑尖或是指尖,在地上有又写又画。
顾北接着道:“师傅他老人家,此生最爱了一样东西,小生现在告知诸位,想必能对诸位有所帮助,这样东西便是——烤羊腿!”
台下一片轻声惊叹。
敬长老此时朗声说道:“台上风急,山人弟子授法,便止于此,诸位皆可自行归去,慢慢悟道……山人弟子眼下,受陈大元帅之邀,前往西北军大营,共商破蛮大计……不便与诸位一一道别!”
忽又提高声音:“山人弟子,仙风道骨,我等负弩前驱……”
台下众人齐呼。
三遍喊罢,只听得战马嘶鸣,一队银盔兵士高举西北军大旗,排山倒海般冲到高台之下。敬投林几人簇拥着顾北,各自跨上战马,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