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缨觉得自己拦住了父皇,低头一瞧,却是将顾北抱在了怀中。顾北也将西凉王抱了个满怀。
这柄宝刀,说来话长,端的是刀下亡魂无数,极少失手。明明不偏不倚劈向顾北,竟劈了一空。
眼下三人正熊抱在一起,谢柄文身后跟着一帮禁卫军冲进大殿,端端瞧了个一清二楚,一时间却也不知该如何。
西凉王才缓过神来,推开顾北长缨二人,颓唐地坐在榻上。
“大王!”有将军自殿前道:“臣等护驾……”
“都下去吧……”西凉王缓缓说道。
顾北和长缨瞧见西凉王此般神态,顾北紧退后几步,跪于殿前,谢柄文快步上前,和顾北跪在一起,低声问道:“大哥……可有伤着?”
顾北摇摇头。只见长缨上前,轻声唤道,“父皇……父皇……”
西凉王长叹一声:“独隐前辈啊……寡人……终究还是被你说中了……”说罢,自案上一叠笺下,抽出一页递于长缨:“拿去瞧瞧罢。”
长缨接住,捧手上细读:
“大王江山,得之于马背,失之亦于马背,马背江山,岂有稳固之理?愚徒顾北,虽天资过人,却也顽劣桀骜,日后定有冲撞大王之处,老夫望大王施之以父心,宽容忍让,方能敛其锋锐,正其行径……”
“鸟之将亡,其声哀哀。大王数年前后,明里弱于北国,暗下殚精竭虑,效毁堤之蚁,欲噬空其内。却不知天数早定,何故徒添烦恼?倘若愚徒当真惹恼大王,他却是一片赤子之心,不得大王矣……”
“大王若起杀心,不出一月,江山危矣。劣徒随吾多年,吾日夜调教,不曾有断,唯恐他察觉身怀莽武之力,盖以文韬掩之。”
“……赘赘之言,以大王心性,当笑而弃之。老夫归去,携吾女雨真,游于天门……”
长缨看完,怅然泪落。
“父皇,顾公子他只是不得而为之,情急之下,才如此自保,父皇不必多虑。”
西凉王惨淡一笑:“罢了,罢了……杀不得,留不得,寡人便任他去吧……”
顾北听后,忙跪着上前几步,苦心说道:“大王,在下适才冒犯之辞,实乃激将,却并无此心,请大王降罪,在下甘愿受罚。在下又冲撞龙体,已犯下不赦之罪,在下……在下确如公主所言,只是一时情急,非有意冲撞啊!”
西凉王道:“顾公子,请起,寡人自恃一国之君,将独隐前辈苦心之言抛于脑后,乃是寡人之失啊……”
顾北道:“大王,在下知错了……请大王降罪!”
“你……来寡人这里吧。”西凉王招手示意。顾北起身来到榻前,与长缨二人一左一右跪于西凉王身侧。西凉王握住他俩之手,良久,缓缓说道:“顾北……寡人今日,迫你不得以显露出身怀之绝技,莫怪寡人。寡人只望今后,你勿忘初心便好……”
“大王……在下哪有什么绝技,适才只是看到大王刀落下,本能逃生罢了……昔日山中,在下总是顽劣,常不听师傅的话,师傅便拿着竹子教训在下,在下也是这样抱住师傅求饶,师傅便消了气了……”顾北笑着对西凉王说道。
长缨听着顾北说起往事,心下更是欢喜,便对西凉王说道:“父皇,他哪有什么绝技……前几日……前几日有一高台,他都攀不上去,还是……还是小女抱……还是小女拎上去的呢……”
西凉王听罢哈哈大笑,却不曾松开二人之手,笑罢,转头瞧向顾北,慎重地说道:“顾北……寡人瞧你二人倒是情投意合,长缨这丫头,从不曾对谁如此挂心,就连寡人,她都是说赌气便赌气,寡人拿她是无计可施啊……寡人有意,招你为西凉驸马,替寡人好好管管这疯丫头……”
长缨一听此言,当下心砰砰直跳,娇声说道:“哎呀……父皇呀,适才要砍杀公子的是父皇,这回又要将女儿许配给公子的又是父皇,小女都害臊了呢……”当下俯在西凉王膝上,无限娇羞。
顾北道:“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