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拱手说道:“阁下说的哪位公子,在下前几日确实看到过,不过他并未走此道,却是向西而行!”
“噢!”虬髯大汉眉头一皱,“你可瞧的仔细?”
顾北笑道:“哪位公子与我交谈了寥寥数句,还自报家门,说他姓顾名北……”
不等顾北说完,虬髯大汉调转马头喝道:“便是他了……驾……”一帮人原路折回,扬尘而去。
等他们走远,谢柄文瞪大了眼睛问道:“大哥,他们可是在寻你?”
“柄文,赶路要紧,不出几日,他们又会追来。”顾北跨上马说道,谢柄文一听,忙上马紧随,又问道:“大哥,长缨姐姐不知去往哪里……咱们这一路追上去,别和她走岔了……”
顾北道:“咱天黑之前寻家客栈,我须得再去打听打听……”
二人便这么一路打听一路走,渐渐的,这沿途客栈愈来愈少,长缨的去向也愈来愈模糊,顾北的心里一日比一日沉闷,好在还有谢柄文相陪,能稍稍平复一下顾北的心情,然时日已久,顾北一想起长缨一人,却是如何度过这漫漫长路……愈想愈烦躁,终日里不修边幅,脸上胡须已半寸有余。谢柄文故意取笑唤顾北“老伯”,顾北听罢最多也惨然一笑。
这日,顾北与谢柄文二人自一家川西客栈出发,在蜿蜒盘旋的山路上牵马而行。此山路依山傍水,甚是惊险。谢柄文瞧见顾北心情一日不如一日,只得寻各种法子逗顾北一乐。他捡起路边石块笑着问顾北:“大哥……不对,这位老伯,小弟若将石块抛入这山崖下,会不会打死一条鱼啊?我可是好久没尝过鱼肉的滋味啦!”
说罢,便将手中石块用力向崖下一抛。这悬崖当真极高,谢柄文反复呼吸了三次,方听得崖下传来一声轻微的“扑通”声,石块坠入水中。谢柄文超顾北吐吐舌头,道:“老伯,咱们还是走里侧,从这掉下去,当真就粉身碎骨了!”
没走多远,竟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谢柄文忙取出蓑衣,二人披上继续前行。忽听得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回头一望,却是由两位衙役骑马押着一架囚车小跑而来。待行至近前,方才看清囚车内关押罪犯,披头散发,面色苍白,一头花白头发被雨水一淋,尽数粘于面上,脸颊赫然三道刀痕。双腕及颈部被沉重的枷锁紧紧束缚,一路的颠簸磨破了皮,淡淡的血丝和着雨水自枷锁上缓缓流淌。
“大哥……你看他脸上三刀之刑,必是重犯,发配至此地,恐怕难逃一死……”谢柄文低声说道。
想来这两位衙役一路奔波劳累,无聊至极,看到顾北二人,便笑着打招呼道:“这烟瘴之地人迹罕至,不想能遇到二位,当真有缘!”又看到顾北马上得酒囊,满脸对笑拱手说道:“这位英雄……看来还备了好酒呀,不如咱们寻个避雨之地,一起畅饮如何?你瞧……”说罢便指着自己鞍后的一串风干牛肉,“有肉有酒,如何?”
这酒却是乔烈托自己带给他师父欧阳岳的,顾北心下一寻思,见这两位衙役满脸风尘,押送之事本就辛苦,一路风餐露宿,朝廷给的赏银又屈指可数。尤其遇上这类“三刀之刑”要犯,更是难上加难,务必要亲自押送到流放地不说,犯人身上还无油水可捞。所谓受“三刀刑”之罪犯,大都因触犯了朝廷十大律法之一二,面颊被刺三刀,昭告世人,终身流放不赦。其家眷一律变卖为奴。
顾北于是问道:“不知二位军爷是要将犯人押送至何地?”
“龙口……还得三日才到啊!”其中一位说道。
“实不相瞒,在下这囊酒,却是别人托付在下,送他恩师之礼,在下瞧三位军爷着实辛苦,就匀二位一半如何……”
两位衙役一听顾北如此慷慨,当下拱手相谢,取出酒囊递给顾北,顾北接过,拧开乔烈的酒囊倒出一半。
衙役接过酒囊,说道:“多谢英雄慷慨赠酒,二位是否愿意同行,我俩也好对二位有个照应!”
谢柄文赶紧摆摆手说道:“不用不用……我们就快到了,不耽误军爷们赶路!”
于是衙役们再不多说,冒雨往前走去。顾北笑问道:“柄文,为何不一起赶路,好歹也不无聊的慌……”
“大哥……你有所不知,与这等重犯通行,若非前世积德之人,必遭不测!”谢柄文显然有所忌讳。
顾北听罢,打马缓缓前行,心下思索:“这阴雨连绵,不知缨儿又在何处,切莫受了风寒,这一路却连个郎中也寻不着……”一想到此,不觉神情暗淡,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