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土僧人被顾北这般盯着,竟然有些拘束。他笑着抖抖肩膀,说道:“顾北,方才我想了想,既然今日托你的福,让我沐浴更衣改头换面,那就由我这个老东西,带你走出迷惘,去走真正属于你的光明大道去吧......我这个‘东土僧人’,也没几年活头了,双龙寺便是再好不过的归宿啊!”
顾北认真地点了点头,仿佛回到了子微山,师父坐在圆圆的芦草蒲团上,手里拿着一根翠竹,指着远方的迷雾,语重心长地给自己授业解惑......
屋里的烛火摇曳,屋外的明月皎洁。
东土僧人盘腿坐在顾北对面的卧榻上。
“把手给我。”他说道。
顾北将手伸了过去。老人捧着顾北手慢慢摸索着,摊开他的掌心。
“你看......你掌心的这些痣。”老人将顾北的双手并在一起。
“左手四颗,右手三颗,合起来,便是七星连珠。世间难得之手相啊,入朝则登阁拜相,在野则号令江湖。”
顾北抽回双手,摇摇头说道:“前辈,几颗痣又能说明什么,眼下我还不是成日里被人追杀,江湖中想取我性命者比比皆是......”
“哎......”东土僧人摆摆手说道,“此言差矣!凡事皆有因果,你如今的种种境遇,从你踏上子微山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了......我记得当年......”
当年,东土僧人的袈裟金光熠熠。
他的身后,独隐迎风而立,器宇轩昂,山风拂起他的须发,功与名、生与死,已如青烟,扶摇缥缈,幻化无形。
他们要等的人,正在一架华丽的马车内,盯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眼里全是泪水,泪水从她的颊上滑落,不偏不倚落在婴儿的嘴里,只见婴儿砸吧砸吧,竟停住了哭声,无邪的眸子内闪着期待地光芒。这位年轻少妇破涕为笑,端起身边一只翠绿的琥珀小碗,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米粥用小勺盛着,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慢慢喂进婴儿的嘴里。
小婴儿终于满足的闭上双眼,呼吸均匀的睡着了。可是,一抹愁云又飞上她秀美的脸颊。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少妇轻声问道:“到了吗?”
“主子......前方有架马车翻了,挡住了道路,请主子稍等片刻,我等这就前去帮忙挪开。”外面的车夫声音也不大,似乎也是听了一路孩子的啼哭,怕有将孩子吵醒。
“去吧,看看有没有人受伤。”
“是......主子!”
少妇将怀中的婴儿抱得更紧了,眼中的泪又哗哗地落了下来,打湿了包裹着婴儿的小被褥。
这个少妇来头不小,她是北国太子段泓的良娣——秋雨真。
她怀中的这个婴儿,却不是太子段泓的,因为段泓将她从花都带到京城时,她已是怀胎三月,而孩子的父亲,已经丧身在段泓的刀下。
北国太子想得到的女人,没有人能抢走,更何况她是秋雨真。北国的臣民,你可以不知道谁是当朝太子,但绝对不能不知道谁是秋雨真。
花都,从那个时候开始,街上从早到晚,最不缺的便是慕名而来的人了。秋雨真不是花容月貌的女子,可她的一颦一笑,都能让男女老少如沐甘霖,就算你在人群最里面,都能感受到她的圣母般的目光,映照在你的身上,你会暗自祈祷:“她看到我了,一定会给我带来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