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城知府谢子亨不是应该在“涅盘山”的山底下吗?为何还在此借酒浇愁?
顾北来不及多想,三步并做两步,来到这个已是满脸沧桑的老人身前,双膝一跪。
“父亲大人.......”顾北压低声音,心中想着谢柄文往日在他面前又怕又爱的模样,轻轻地唤了一声。
谢子亨茫然的抬起双眼。
这双眼,早已没有了一丝光彩,犹如枯树树干上的两孔疤痕,触目惊心。
谢子亨用这双眼凝视着顾北,顾北抬起手,从他手里拿过酒壶,放在一侧,将他搀扶起来。
这个院子,顾北异常熟悉。前不久,他因为段棠的一匹乌骓马,在此地大吃大喝之后,带走了谢子亨的单传儿子谢柄文。
眼下,这间豪奢的宴宾厅内,却已经四处落满了灰尘,显然已是许久未曾打扫了。顾北将谢子亨安置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自己立于他的面前。
谢子亨慢慢抬起颤抖不止的双手,握住顾北的手,张开满是酒气的嘴,“啊啊”了两句,已经是泪流满面。顾北紧紧抓着他的手,声音颤抖:“我......错了.......”
谢子亨用力止住发抖的嘴唇,痛声说道:“我在现在.......现在已经不怨你了,孩子.......你刚才的那一声‘父亲大人’,让我原谅你了,你走吧......我的柄文,他既然命里注定难逃此劫,我就算.......就算将你生吞活剥了,又能怎样呀?”
顾北蹲下身子,趴在谢子亨的膝盖上,身子开始颤抖,继而放声大哭起来。
谢子亨没有说话,而是轻轻抚摸着顾北的头发,眼泪又一次奔涌而出。
良久。
顾北抬起通红的双眼,望着谢子亨说道:“杀死柄文的凶手,就算他藏在天涯海角,我一定会将他找到,为柄文报仇!”
谢子亨凄然一笑:“那是你的事儿......你看看我......看看我,我还是以前那个见钱眼开,见利忘义的昌城知府吗?早就不是咯......早就不是咯........”
顾北突然想起“涅盘山”上齐公公说过,谢子亨已不在昌城。
“这是怎么回事?”顾北疑惑地问道。
谢子亨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将顾北从地上拉起来,叹了口气说道:“唉......说来话长啊,孩子,走吧,有些事儿,你知道的越少,心里越轻松。我也要走了......今日我是实在太想我那个臭儿子了,才偷偷溜了进来,瞧瞧他玩耍过的地方.......再不走,恐怕有人会将我抓进大牢的啊!”
“那咱们边走边说!”顾北固执地扶起谢子亨,“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谢子亨颤巍巍的站起来,点了点头,说道:“我以前总是责备柄文那个臭小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害的他见人总是让三分.......你......要跟着便跟着吧。”
于是,顾北搀扶着谢子亨从后院一个十分隐蔽的后门出来,走街串巷来到昌城东南角的一块荒地里,荒地的背风的洼地里,搭着一个简易的草棚子。
谢子亨径直走进草棚,没有回头,和衣躺在了里头的一堆茅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