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这位掌柜被他们吓得快要痛哭流涕了,想放声大笑,却因顾北和长缨在场,皆不敢造次,只能捂着嘴强忍着。这是,长缨用她银铃般的声音说道:“掌柜,我这里有一笔买卖,你想不想做啊?”
客栈掌柜一听长缨的声音,当下吓得连头都不敢抬。他听说过,这打家劫舍的匪人里,一旦出现个女人,那么这伙人可千万惹不得,因为这样的匪人团伙,要比全是男子狠毒得多。
长缨见他不吭声,摆了摆手,只见两名壮汉上前架起客栈掌柜,掌柜这次更加惧怕了,就像是即将要被斩首一般,鼻涕眼泪流了一大把,他哭求道:“这位姑奶奶饶命呀......在下上有老下有小,平日里规规矩矩,不曾得罪过任何人啊,你们要是看上了这家客栈,我让给你们便是,千万别要我的命啊!”
长缨示意将他放到一把椅子上,她来到掌柜面前,轻声说道:“我们又不是滥杀无辜的刽子手,我是想和你做一笔买卖,绝不会伤及你性命,你答应不答应呀?”
“小的答应......小的答应......”掌柜忙不迭地点头答应道。
“其实也不会让你太为难,你现在出门,找一家售卖文房四宝的店铺,把他店里的笔墨纸砚全都买来,再寻几位手艺高超的画师来,我们要在你这客栈画一些画来卖,客栈的房钱饭钱一分不少都会给你,画画赚下的银子,我分你一成,你觉得如何啊?”
掌柜的一听,心想只要能从你们手里捡条命来,已经就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了。于是连忙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在长缨面前说道:“姑奶奶吩咐的,小的照办便是,哪能挣姑奶奶您的银子呀......”
“我说的话,你要么听,要么不停,没有其他商量的余地!”长缨不想跟这位掌柜废话。掌柜一听长缨的语气有些不对,连忙叩首说道:“小的依姑奶奶便是!”
长缨又对刘二他们吩咐道:“我瞧着你们闲得发慌,就随这位掌柜去买文房四宝,买东西的钱,你们掏!还有刘二,请画师的活,你领上几个兄弟去办,我只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期限,一个时辰后,我要看到第一幅画像!”
刘二连忙颔首答应,带着他的这帮弟兄,几乎是挟持着脸色苍白的客栈掌柜出门了。这帮人闹哄哄地出去后,长缨呆呆地看了顾北一小下,便“嘤咛”一声扑进他的怀里,用脑袋蹭着跪胸膛问道:“夫君,你说咱们这卖画的生意,到底可行不可行啊,我可最不愿做亏本买卖了。”
顾北怀抱着长缨柔声说道:“缨儿放心,不出一日,这客栈掌柜便会把账目算得清清楚楚的......我看得出来,这位掌柜虽然胆子笑了些,但却是一个难得的精明人,他只要见到这笔生意的好处,不消咱们多说,三日后,川南城里,家家户户的门上,都会张贴皇上的画像的!”
“可是此举又是何意呢?”
“我自己兄弟的心思,他人瞧不出来,我倒是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来。眼下段棠见罗恕撤军,只留下一部分守在琊龙江畔,对他根本构不成威胁,他便要设法从我身上入手,挑拨皇上与我的关系,皇上一旦对我生疑,定会让罗恕出兵攻城,届时段棠将依据川南天堑,大败罗恕,到了那个时候,皇上后悔都来不及了。若段棠在暗勾结北蒙军,来一个南北夹击,京城难保啊!我若赶回京城去和皇上解释,段棠他定会趁虚而入,将琊龙江守军尽数赶到江里喂鱼了。”
“所以你让川南百姓家家户户门上张贴段岭的画像,一来可以释疑,而来让他们对段棠心生不满......”
顾北摆摆手示意长缨不要往下说,免得隔墙有耳。
长缨看着顾北说道:“人都说‘知子莫若母’,依我看呐,该是‘知弟莫若兄’才对!”
顾北微微一笑,低下头贴住长缨的脸颊,一时间二人柔情似水,难舍难分。
刘二他们在见识到顾北和罗恕的身手和知晓他们的身份后,这办事效率简直是如虎添翼,这才过了半个时辰,众人熙熙攘攘地来到了客栈,围在顾北和长缨周围叽叽喳喳地邀功讨赏。
顾北抬手示意他们禁声,对客栈掌柜、八位画师和刘二的手下们朗声说道:“从现在开始,掌柜的负责其余人的吃喝用度,刘二,你们每四人跟着一位画师,开始画像,一炷香,两幅画像,完不成者,直接遣送至罗元帅军中服劳役!”
八位画师一听,有人便忿忿说道:“一炷香的时间,要完成两幅画像,公子这是说笑呢吧!”
顾北并不搭腔,淡淡说了句:“笔墨伺候!”
当下挽起衣袖,站到书案旁,铺纸提笔,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段岭画的是栩栩如生,众人心中暗自惊呼。
他抬头看了一眼香炉,微微一笑,接着挥笔继续作画。
就在香炉中的这支佛香燃尽前,他竟然一口气画了八幅画像!
“一炷香两幅画像,五个人协力完成,不为过吧!”顾北放下手中的画笔,对大家说道,“若有人偷工减料投机取巧,脑袋犹如此石墩!”说话间,只见背后浪湖刀犹如巨龙腾空,复又沉吟而下,一起一落间,地上一个斗大的石墩裂为两瓣。
这下众人再不敢多嘴,默默地和画师一起坐到各自的案前,仿着顾北所做的画像,作起画来。
长缨瞧见这帮平日里杀人不眨眼的山匪,又是研磨又是抓笔,正儿八经的模样,逗得她花枝乱颤,顾北也面露笑容,招手将刘二叫来,说道:“刘二,你听好了,两个时辰后,你挑出十来幅画像,找些淳朴百姓赠于他们便可。等他们有人拿回家张贴之后,你们暗中将十两银子丢到他家院子便是!”
“在下遵命......”刘二说完,面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可是我等身上银两有限,加起来也只够分发二三十户人家......”
“这就是罗元帅为何要派你们和我来川南城的原因了......你等长年累月,干的就是鸡鸣狗盗的营生,顺手去川南王府的钱库里取点,不会很难对吧,再说了,在你们出现在王府钱库之前,我自会替你们引开那里的守卫,你们尽情去拿便是!动作务必要快,若被他们拿下,只怨你们太贪心,懂吗?”
“懂......懂了!”
顾北吩咐完毕,又和长缨手挽手走出了客栈,在闹市上晃晃悠悠,来到一家生意兴隆的饭庄,点了些长缨爱吃的菜,不疾不徐地用了起来。
代甫显然很守信用,这不,邻桌的几位顾客已经在议论免除赋税劳役,张贴北冥王画像,就能获赠十两纹银一事。
一位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子说道:“这消息恐怕是假的,却不知是何人造谣,这要是传到段王爷的耳朵里,一定是杀头之罪啊!”
他边上的一位庄稼汉模样的男子说道:“无风不起浪,你怎么能这么说,段王爷他也是皇上的臣子,皇上体恤咱们百姓的疾苦,有什么错,为何是杀头之罪呢?”
就连饭庄的老板也走过去凑热闹,他“嘿嘿”一笑,说道:“要是张贴皇上画像,就能得纹银十两,我这就把我这家店,上上下下全都用画像贴一遍,往后还卖什么饭啊......”
络腮胡男子说道:“你怕是听错了吧,听说一家最多只能张贴一张,多了依然按一张来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