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吻了吻长缨的额头,皱着眉头说道:“哎哟......都臭了......”长缨一听,“嘿嘿”地笑着说:“就等夫君为我烧水呢,不然我就臭死你!”
“这就烧这就烧......”顾北连忙站起了。他早就想烧一盆热热的水,为长缨解去一身的疲惫了。
花都终于有回到了往日的繁华,顾北只留下了少量人马,其余的全都派往京城,听兵部调遣。
长缨和顾北漫步在花都街上,感受着昔日二人错失的时光,长缨问顾北道:“夫君......你将兵马尽数调离花都,万一段棠卷土重来,花都百姓不是又要遭殃了吗?”
“不会......”顾北笃定地说道,“段棠气数已尽,手里如今只剩下‘关刀局’那点生疏的人马,若想让这些人陪他造反,没个三年五载,他如何与皇上的数十万大军相抗?”
长缨突然一想,捂着嘴说道:“没错,等陈萋萋将孩子生下来后,段棠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他再怎么无情,总不至于连自己的骨肉都置之不理吧......”
“不拿孩子说事,段棠他也知道,我一定不会为难陈萋萋与腹中孩儿的。”顾北指着一家饭庄说道,“呶......就是这里,我当时被秦元江和花追俩人追杀,结果,就听见了皇上扶着我的马车,肚子‘咕咕’只响,我忍着笑将他拉进去吃了一大盘叫花鸡......”
“我也想吃!”长缨向顾北撒娇着说道。
顾北一仰头,跟她走进店内,店小二高喊一声“客官里面请”,店里的客人都抬头看着北和长缨这一对璧人。
长缨脸色微红,紧紧挽着顾北的手臂,顾北微笑着扫视了一圈,只见掌柜神情紧张地朝自己跑来。
他可能不记得顾北这个人长什么模样,但一定记得他背后的这柄刀。掌柜刚要下跪,顾北伸脚轻轻一勾,将他弯下的膝盖抬起,微微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掌柜的......我们只为本店的叫花鸡前来,你亲自下厨,让我妻子大饱口福便可,其他的,一概不论,聪明人心里都有数!”
掌柜连连点头,弯腰将顾北和长缨请进了一间安静的包房内,吩咐小二好茶好久伺候。
长缨端起茶盏嗅了嗅。
“真香啊......”她由衷地赞叹道。顾北也端起面前的茶盏呷了一口,点头说道:“看来,这掌柜的还真记得我,竟舍得如此佳茗......”
长缨笑而不语,顾北伸手将她额前的几缕散发别于耳后。“缨儿......你为何不让罗恕领军,自己却冒险攻城?”
“因为我相信,你让代甫他们办的事,一定能办成。”
“那万一出现了意外......”顾北心有余悸地问道。
“不会......因为,麻仁山身亡了......”长缨说着,眼眶已经泛红。
“怎么回事?”顾北急问道,“你昨晚为何不说于我听?”
长缨揉了揉眼睛,说道:“因为,我和夫君许久未见,不想怀了你的好心情......夫君,麻仁山真是一位铁血汉子,还有那只小猴子......”
提到小猴子,长缨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顾北在长缨的口中,渐渐知晓了川南那些不为人知的惊心动魄,所有的故事,聆听的人总会被蛊惑,而经历过的人,每每说起,无不痛彻心扉。
麻仁山是英雄,余桂海又何尝不是呢?
掌柜亲手做出来的叫花鸡,长缨只是草草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顾北知道她想起麻仁山他们,心里难受,于是唤掌柜的前来结账,掌柜进入包房,连连摆手说道:“小的怎能收二位的银子,免了......免了......”
掌柜说着,眼睛朝顾北身后的长缨瞟了瞟。顾北微微一笑,说道:“恭敬不如从命,多谢掌柜的慷慨相待......缨儿,咱们走!”
长缨上前挽住顾北的胳膊,俩人缓缓走出饭庄,来到马车前,顾北扶着长缨钻进马车,自己又对车夫简单交待了几句后,进去走到长缨身边。
“掌柜是‘长缨帮’的?”顾北问长缨。
长缨点了点头,说道:“就知道瞒不过你的眼睛......”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长缨帮’,涅盘山一战,虽伤亡惨重,却不至于伤了‘长缨帮’的元气,是不是?”顾北看着长缨的眼睛问道。
长缨低下眉头,鼻子里轻轻一声叹息,说道:“‘长缨帮’将近二十年的根基,比你我的岁数都大,历经北国三朝,偶尔一点伤亡也是情理之中......”
顾北没有说话,他掀开窗帘往外看。
马车缓缓驶离了花都,西河的流水,依然如往日一般潺潺不息,车轮发出的“咕噜”声悠长不绝,让人不由得回味起其中的深意来。
顾北的脑子此刻也在飞速地旋转。长缨刚才的话,让他一时难以消化。
“长缨帮......长缨帮......”顾北心里念叨着。江湖三大帮派,两个已经在自己的面前元气大伤,从此江湖中或许会有人偶尔提起“西河帮”或者“关刀局”,但也只是偶尔提起罢了,心有余悸也好,扼腕叹息也罢,终究是灰飞烟灭了。
可是“长缨帮”呢?
它并没有因此消亡,与乔烈一起殉葬的那些人,难道只是“长缨帮”为博得北国百姓、皇上的同情,故意舍弃的一些棋子?
“缨儿......你能告诉我,真正的‘长缨帮’帮主,是谁?”
顾北回过头,问这句话的时候,长缨竟已靠在自己的肩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