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七九在长安黑市地界,地位仅次于两位龙头,对于这些数字,自然是最清楚不过了。他也清楚,聿明家日益衰落,也是一种不可逆转的“势”,但在感情上终究接受不了。是以此时听得何彪口出此言,说话的口气不禁严厉起来。
祁少悲正是因此颇为不安,凤七九不仅仅是生气,连理智的判断能力也有所缺失。此时得罪何彪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只好对何彪赔笑说道,“何龙头莫怪,凤大哥和两位龙头的感情你也很清楚,此时失言,还望您莫怪。”
何彪能统领一州之群雄,这点肚量还是有的。他点点头说道,“我理会得。老龙头和凤老弟与我有恩。我背后的冀州兄弟都是凤老弟的人。”
凤七九听这二人对话,心头一热,这才恢复了些许理智,给他赔罪道,“何龙头,得罪了。咱们要怎么和霍老大斗,我还得多想一想。”
郁胜宗骑着马儿在后头跟着,心头却是千思万绪一闪而过。
他为人谦和,出身又是名门正派。且不管成深傅沉二人真实为人如何热,但为人需刚正不阿,常怀侠义心肠的道理,是自小耳濡目染。
而此时听得黑市一帮人所说的话,心头不由得怦怦乱跳。他坚持自己的道路,但他稍加思考,却也认为凤七九、何彪、祁少悲的话并非毫无道理。
“势”,真的是最重要的东西吗?
所谓的“势”、人的生命、侠义道,究竟哪一样才是最重要的呢?
他苦笑一声,自己原本就是个榆木脑袋,这些深奥的道理,一时半刻又怎么能想起来呢。
他如此想着,马儿的脚步也轻快起来。心情仍然郁闷,他正欲飞驰一段路,整个队伍却戛然而止。郁胜宗向前一望,却觉得前面的景观有些眼熟。
哭丧碑。
郁胜宗心头一凛,想起祁少悲说的那些有关商纣王帝辛的故事。细细琢磨平南王,只觉得这两个历史人物前后横跨千年,在他们身上的故事,却是惊人的相似。他暗想道,“若祁大哥所言不虚,若王陵地宫和这本手札上书写的都是真实的,那么是不是真的是‘势’才是最重要的?
帝辛不惜触及贵族的利益也要废除奴隶制度,年少的平南王用偷换新娘这种在今天看来也是荒诞不经的行为,表现他对当时落后的社会风气的不满。他们都是为了正确的事情可以不顾‘势’的人,可他们不仅都难得善终,身后更是留下了千古骂名。唉,这其中曲折是非,倒也真难说得很。”
只是他发觉人马居然停下来不走了。郁胜宗不禁驾着马儿向前走了几步,问道,“怎么不走了?”
凤七九绷紧了神经,说道,“不对劲。”
郁胜宗内功最为深厚,最先听到声音,大声道,“有埋伏!”
却听几声“嗖嗖”破风之声,几把怪模怪样的飞镖忽然从四面八方飞射而出。众人武功弱一点的,像祁少悲的,轻身闪过,武功较强一点的,如郁胜宗这样的,则用兵刃护住周身,将这些暗器尽数打回去。
凤七九暗器本就是一绝,此时一招分光捉影,居然将几枚暗器悉数接在手里,他环顾四周,冷笑一声,“故弄玄虚......”
却听此时,从他们的马车里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断断续续说道,“不、不可!”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只见马车里蹿出一个人影来,动作飞快,将凤七九接在手里的暗器全部踢了出去,又在地上掠过一阵,将祁少悲他们闪过的的暗器也都迅速拣起来,接着朝密林一扔,紧接着众人听见几声爆炸,这才明白发暗器之人用心狠毒,居然都是易爆之物。
再定睛一瞧,救了他们的,正是昏迷长达大半月之久的那名粗野男子。此时他胡子长得更长,昏迷这么长的时间,容颜憔悴。
而刚才如此迅捷的身手,似乎耗尽他这半月以来所有将养的精力。他身形晃了晃,坐倒在地,万幸这一次没有晕过去。
凤七九赶忙上前相扶。
密林那边传来一阵怒骂,显然是怒斥这粗野男子。
那粗野男子的脑袋还是晕晕乎乎的,他一边捂着脑袋,一边结结巴巴说着,“他们、他们说得好像、我明白,记不起来。”强调古怪,居然是一个异邦人。
接着又听几声怒喝,方才躲起来的敌人,终于一个个都现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