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雅尔的马实在太快,同时他也并没有把眼前的这些汉人放在眼里,是以一马当先,一时之间没有旁人跟上来。他只觉得凭自己一人一骑,斩杀这些汉人细作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结果他连对方脸都还没看清,倒是先被对方的扁毛畜生教训一顿,连头盔都丢失了。可说是十分狼狈,他养的鹰儿见到那只偷袭主人的雄鹰,非但没有飞上前来护主,反而惊叫两声,飞走逃命去了,显然自己方才也是被眼前的同类所伤。
凌长风转身看着巴雅尔,忽然笑了,大声用狼蛮语大声道,“阁下可是赤那巴特尔的四王子,巴雅尔殿下!”
巴雅尔一怔,倒是没有想到眼前此人说着一口纯正的狼蛮语,于是也用狼蛮语回应道,“正是!你是什么人!是天狼原的牧民吗?他们又是些什么人?”
在一旁的非尘旧居边关,上一次狼蛮南下之时他正在军中,是以虽然驽钝,但也会狼蛮语,只是有些撇脚罢了,“休得胡说!我等是天朝上民,怎么会是尔等蛮夷!你快快回去告诉你们大狼主,你们二番南下的意图早已被我天朝识破!送信的渡鸦早已经过了黄河!”
巴雅尔倒是一眼认出了他,此时他身边已经有一群士兵渐渐涌在了一起,一旁陆胜楠一家紧紧抱着孩子,警惕地看着巴雅尔。
凌长风初见巴雅尔孤身前来,本意是要奇袭擒住此人,此时见大军来袭,不由得微微变色。他又瞥了一眼陆胜楠一家三口,朝非尘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不可鲁莽。
巴雅尔说道,“和尚!我认识你!你是汉人少林来的和尚!”
非尘哈哈一笑,旁边非尘的鹰儿叼着的头盔也落入了非尘手里,非尘大喝道,“狼崽子!和尚我今日不来杀你,来日咱们战场上再见真章吧!”
巴雅尔大怒,当场就要发作,但是想起父亲叮嘱,若是大军在此处发难,擒杀这两人自然是手到擒来,但是难免惊扰牧民。陆胜楠一家虽然不似天狼原原居民,但是这一带还有其他牧民在此,此时他们都好奇又不安地看着这边的军士。
天狼原此时虽然已经统一,但是先前南下无功而返,死了不少草原儿郎,再加上狼蛮内部颇多几个其他的狼主,觊觎统一之位已久。此时若是惊扰到了牧民弄出民怨来,对赤那部族实在不利。
巴雅尔旁边一名参谋低声道,“四王子,还是遵从大狼主的话吧。更何况这几个人武功都不弱,如若贸然进犯,定然折损我们不少人马。到时候就算咱们得手,可是对方仅仅寥寥数人,肯定还会折了士气......”
巴雅尔叹了声气,说道,“大师情况小王的头盔还给我,小王不会难为二位。”
非尘一愣,凌长风在他前面点头示意,非尘将头盔投掷还给巴雅尔。二人转身上马,却不敢和陆胜楠一家抱拳道别,以免给他们家招来麻烦。一骑绝尘,转眼就消失在南方了。
巴雅尔接住自己的头盔,心里甚是不痛快,狠狠地瞪了一眼陆胜楠一家,陆胜楠却是连瞧都不瞧他一眼,带着孩子转身回帐篷了。
非因还俗后用回原来的名字殷远,朝着巴雅尔行了个礼。
巴雅尔心中对这对夫妇十分奇怪,上前问道,“你们,可是我天狼原的子民?”
殷远淡淡一笑,用一口流利的狼蛮语说道,“四王子殿下,我夫妇二人定居天狼原已经八年了。”
巴雅尔问道,“哦?这么说你们不是此地的原住民?”
殷远说道,“我们是从中原迁徙过来的。但四王子还请放心,我们不是中原派遣过来的细作。”
巴雅尔忽然厉声道,“我不信!”说完拔出腰畔的弯刀,便往殷远头上劈去。
殷远身形微微一晃,只偏了几寸,那弯刀劈空,巴雅尔这劲用实了,自己险些摔下马来。殷远却是暗中挥去袍袖,一股风轻轻托住了巴雅尔,使他不至于摔下马来。
“四王子请勿动怒。小人确实不是细作,如若不信,四王子可以问问周围其他牧民,我夫妇八年前定居此地后,便随这支队伍游牧,和中原人从未有过交接。今日这还是头一遭。”
巴雅尔见他说得谦逊,方才又承他的情不至于在不下面前落马现丑,还是很承他的情。但是若这一家子还只是和平常的南蛮子或者汉人商人有所来往,倒也罢了,可是那和尚是汉人楚军里的一号人物,不由得他不心中生疑。
旁边的参谋低声道,“四王子,今日天色已晚。昨天将士们又连夜赶路,倦乏得紧。不如就地扎营,再做打算。”
巴雅尔点点头,说道,“也好。”于是对殷远说道,“好,小王暂且信你。”说完,大手一招,说道,“就地扎营!”
殷远暗中松了口气,任凭狼蛮军队在自家门口扎营,自己则退回了帐篷里。
陆胜楠正在抱着孩子对着一张画像说话,逗弄着孩子,见丈夫回来,放下儿子让他自己去玩。对丈夫没好气地说道,“你和那狼崽子多说什么?咱们是汉人,对他们何必如此卑躬屈膝的。”
殷远苦笑道,“咱们是汉人没错,可是现在生活在草原上,也不能跟此间的权贵对着干不是?”
陆胜楠叹了口气,怔怔地坐在梳妆台边,说道,“咱们这个月又的银钱又不够使了。”
殷远一怔,说道,“怎么会这样?”
陆胜楠说道,“木木太淘气啦,又贪玩,让他放羊总是数错。和其他几家孩子玩总是打架,我不得带着孩子给人赔礼道歉去?”
殷远笑笑,“挺好的,长得结实。若这孩子生下来是个病秧子,那花钱花起来才叫多呢。”
陆胜楠没好气道,“你说得轻巧,带孩子又不是你带。”说着,朝着梳妆台的黄铜镜瞧去,韶华易逝,双鬓见白。自己已经年近四十,初现老态,不由得心中有些气恼。
殷远笑道,“娘子勿恼,等到年关了,我再想想办法。”
陆胜楠道,“想办法?想什么办法?你我原本都是武林人士,你的武功更是在当年四妙七绝之上,这般好身手,我让你去打猎补贴家用,你又不肯。”
殷远低语道,“罪过,罪过,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他原本就是出家人,还俗之后,除了拥有妻儿,其他生活习惯,一如往常,早晚一炷香,不食荤腥,不沾滴酒。他夫妇二人初到天狼原的时候,夜晚寒冷,他却死活不肯喝一口当地的烈酒御寒,其他牧民都不由得啧啧称奇。这么一个人,又怎么肯上山打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