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姚睡了,就睡在柳林中那颗金黄色的小树下。温笑睡了,可能习惯于茅山那种夙夜之后,便是万籁俱寂的安静,也可能是担心深渊之上的母亲,之前神经太过紧绷,如今和蔡姚笑闹一会儿,略微舒缓也睡了。蔡姚搂着温笑,温笑长腿夹着蔡姚,两个人无意识的撕扯着,睡得很熟。唐玄盘膝坐在数米远的地方,静静的望着柳林,望着那颗黄金树。黄金树一点都不小,四五米高、表皮光滑,树冠三个枝杈,零零落落的几片叶子来回无声的晃荡着。一米左右的直径,使它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金色的柱子,笔直挺立,颜色独特。它的周围没有柳木,形成了一个三十多米方圆的空地,只有颜色更深的金黄色沙滩,在明媚的光照射下,孤独而美丽。这里的风很轻,轻的无声,让人无觉这里没有夜,无论时间如何推移,光色都没有丝毫偏差,始终明亮、柔和。又或者说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时间的概念这里的水无声、这里的柳林寂静。虽然不是绝对安静的环境,但这种缺少鸟鸣、虫叫的相对安静的环境,偏偏还这么亮,还是让唐玄心中有种若有所失的感觉,可能完美本身就是种缺憾。“睡不着”?姜剑眉抱着膝盖,娇小的身形蜷成一个团。她望着唐玄若有所思的眼神,不由轻声问道。“嗯”,唐玄望了望四周,轻笑道。姜剑眉也笑了,眼睛眯着,望着眼前沉静的男子,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温馨而简单的世界。若是没那两个打呼噜,说梦话的该有多好。。似乎觉得这个想法有些奢侈,姜剑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该怎么出去”?姜剑眉道。“砍树,造船,度水,再砍树,然后出去”,唐玄耸耸肩。“这是我听到你说的最多一次话”?姜剑眉歪着头,做会以状。“我一向是这样”,这回轮到唐玄尴尬了。“若是出不去,该有多好”,姜剑眉凝视着唐玄,眼中似有泪光。“咳咳,难道你不惦记家人?不想家么”,唐玄偏离视线,望向那颗特立独行的树。“想,但是外面的世界好烦,远没有这里清净”,姜剑眉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他是看不懂还是假装不懂,难道他么的女人柔软的时候,不该有个温暖的拥抱么?下一步的工作一点都不好做了呀。“若是三年后,五年后,十年后呢”?唐玄叹息一声。“三年后?五年后?十年后?你和红颜,还好吧”?姜剑眉顺着唐玄的思路想了想,突然问了个令他措手不及的问题。“还好吧”,唐玄抿了抿嘴,大婚之夜,就离家出走,然后便和蔡姚赶到北擎邑戍边。真的是好得不能再好了。“那就好”,姜剑眉张了张嘴,一肚子的话变成了三个苍白的字。既不代表个人情绪,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只是为了说而说。于是便是长久的沉默。似乎累了,姜剑眉那双浓而烈的媚眼渐渐眯了起来,迷糊过去的时候,身子一游移,头变枕在了唐玄的腿上。白皙而妩媚的俏脸,绿色紧身衣包裹着的完美娇躯以及因呼吸而一涨再涨的硕大胸脯,全都都变得一目了然,触手可及。细的部分想让人让人怜惜,高而抖颤的部分想要人再进一步探秘、掌握。唐玄望着,望着,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与他呼吸同步的还有姜剑眉的呼吸,仰躺着,睫毛颤抖,似在等待着什么。唐玄一把将她抱起,姜剑眉浑身一阵痉挛似的颤抖。唐玄大步而去,将她放在那颗树下,与温笑、蔡姚凑成一堆,然后脱下外衣,勉强盖住三人的身体。姜剑眉似熟睡,侧过身,挺翘的屁股向外,身下的手却用力的抓起一把沙子,死命的捏着。不过紧张的神经却因唐玄的走远而慢慢放松,逐渐进入到迷离状态。就这么矛盾着,抓着带着唐玄体温的衣服,睡着了。唐玄不敢走远,就在三人熟睡之地十余米外,盘膝坐下,闭目运转唐花,缓缓的恢复着元气。太始残界这里似乎除了景美、人稀、空气清新之外,恢复元气的速度与外界并没有什么不同,反而会更慢一些。这或许是习惯了外面的环境,又或者是因为这里的“界”,有所残缺。唐玄平静的坐着,丹田内唐花嗡嗡的旋转着,一丝一缕的元气从朦胧的花心、花瓣中缭绕出来,缓缓的经过各窍穴、筋络、血脉,运行着。转了一圈,再回来。一圈之后,一股略带灰色的浊气,便从唐玄的七窍缓缓喷出,然后他便微微吸气,新鲜的气流伴随着体内的元气,再转一圈,再吐当体内元气充盈起来的时候,当唐花不再蔫巴,变得灿烂生光的时候,唐玄缓缓睁开双目。这段时间过了多久?三女仍旧熟睡,天还那个鸟样,乍看是美,总这样没有变化,好假,好枯燥。苦笑着的唐玄,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别说来到这个世界多久,就是恢复元气用了多少时间,也已经非常模糊了。再看一眼柳林:无数株柳树环绕,似乎长得都一模一样,唯一能确定的是都一般高,七八米的样子。这要在外面,七八米高的树,万条垂下绿丝縧,简直难以想象。不过在这里,唐玄表示接受。连黄金树这么奇葩的树都长得出来,还有什么不可能的?柳树间格15米,像是被人精确测量之后栽好的,且树与树的间隙,绝无半根杂草,只有金色的沙粒。说白了,这是一个被净水环绕,蓝天掩映,绝对纯的沙滩沙滩上长满像是孪生兄弟的柳树柳树间有颗金色的小树。对了,还有一个老头,一个光腚小孩?此时好像在那个沙包里?唐玄踌躇了一下,唐花蓦然浮处,澎湃的玄玄气温柔的扫过这片沙滩,毫无阻滞,毫无恶意,甚至是毫无感应。又睁目望了望熟睡中的三女,确认无事之后,便起身穿过柳林,来到柳林外部的那个小沙包前。沙包高不过尺许,下圆圆、粗粗,上尖尖,像个坟包,只是颜色好看一些。唐玄蹲着,盯着这个沙包,直到被金黄色晃得眼睛有些发花,才一屁股坐在沙地上。长时间的神经紧绷,使得一股强烈的疲倦感如潮水般冲击着唐玄的脑袋,他顺势躺在柔软的沙地上,蓦然脑子一沉,睡了过去。睡梦中,唐玄梦见那个小沙包,沙粒又向四下流淌着,从里面蹦出个美女,赤身露体,青面獠牙“男人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这个青面獠牙的美女,追的唐玄上天入地无门,而蔡姚等人拍掌叫好,让唐玄心如死灰,逮到唐玄之后,大口张开:“心如铁?补天裂?咳咳,救命”!“啊”,唐玄猛然坐起,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竟蒙起了一层细沙。他用手一抹额头,满是汗水,汗水里带着沙粒。再抬头,眼前站着一个青衣漂亮小伙儿。他一手伸向天空,一手倒背于后,青袍鲜亮,剑眉星目,甚是英俊。“补天裂啊,补天裂,咦,你是谁”?青衣小伙好奇的望着唐玄,一脸的不可置信。“你又是谁”?唐玄慢慢起身,盯着他,脑子里却轰轰直响:老头儿?小孩儿?小伙儿?同一个沙包?是眼花了,还是这个世界太过奇特?“咳咳?我是谁?呵呵,抱歉,我也不知道。不过你可以叫我小海”,小伙一笑,很潇洒,也很骄傲。唐玄皱眉,快步来到沙包所处的方位,只见平平整整,沙粒紧密,齐整,规则有致。“砰”,唐玄猛然挥手,拳头带着劲风砸向沙地,发出一声闷响。沙地上出现一个拳坑,当他收回拳头的时候,拳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复原状。“这里是哪?老头儿呢?小孩儿呢?你到底是谁”唐玄猛然站起,霍然转身,双目灼灼但语气平静,一身玄玄气却以澎湃到极点。“兄台怎么称呼?兄台好帅啊!来来来,坐下慢慢说如何?我这首诗怎么样”?青衣小海,望着唐玄上下打量着,双目放光,伸手便客气的拉着唐玄,想要一同坐下。唐玄缓缓摇头,盯着他,元气震荡更为剧烈,表情严肃。“唉,兄台说的老头,小孩,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为什么在这里,我也不知道。我叫小海,我只知道这里是太始残界”,小海面色一正,一字一顿的回答道,眼神清彻,似乎说的是真的。“你怎么知道这里是太始残界”?唐玄慢慢坐下道。小海一笑,双手做喇叭状大声对着净水喊道:“请问,这里是哪”?“太始残界”!蓝天似乎在动,净水似乎在动,柳林也似乎在动。所有的波动,形成一个声音,这声音没进耳朵,而是直接映在心里,更清晰也更诡异。“那怎么出去”?唐玄张大嘴巴,实在难以相信还有这种操作。小海再笑,依旧双手做喇叭状:“请问,怎么出去”?“砍树度水砍树天地巨变,残界现世”唐玄扯了扯自己的头发,有些蛋疼的望着小海道:“谁在说话”?小海依旧那个姿势:“请问,谁在说话”?“界灵”!彷佛这个世界在回答这个问题,很耐心。小海望着凌乱的唐玄笑道:“这个界灵好玩吧?虽然没有金银财宝、武功秘籍、假的不能再假的传功、传法等等好处,却能让你在这片世界不寂寞”。说到寂寞,小海快乐的眼神不由的一阵暗淡。唐玄问道:“你来这里多久了”?小海反问道:“你来这里多久了,你知道么”?唐玄笑了:“我叫唐玄,很高兴认识你”。说着,伸出自己的右手。小海并未伸手,而是正色道:“你是自己来的吗”?唐玄摇头道:“还有几个朋友”。小海道:“他们呢”?唐玄道:“在睡觉”。小海猛然站起,以一种严肃到不能再严肃的声音与表情道:“快去叫醒他们,在这里,不能睡觉”。唐玄诧异道:“我刚才也睡了啊”。小海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这里,不能睡觉。否则,便会变得和这个沙滩,这片柳林一样,永远离不开这片世界”。唐玄心中一颤,身形如箭向柳林内射去:“醒醒”小海叹息着,一手指天,一手倒背,老气横秋,语意沧桑:“心如铁,补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