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岳山山坡,倒塌的牌坊之前,一道身影如狂风怒卷,正激荡着。
江湖枪,挑、扫、打、扎安雨轩,身入游龙,激荡起漫天普渡众生弥陀气,纵横天地。
“苍天杀生”,以一种极为疯狂的表达方式呈现在众人面前,同时,一股强烈的悲悯流露其中。
五行部众暴退,在各部众行首的带领下向上山方向狂退刑部众在四邢徒的引领下,再此绕路而过,让过彷佛发狂猛兽一般的安公子,与山上弟子汇合到了自己。
春恨秋掏出信炮,与五行行首的信炮几乎同时升空,在清冷而灿烂的天空中炸出六团各色的光彩,顷刻间,山顶警钟长鸣,而下山的路逐渐被幢幢人影填满。
无众生相,不知道是对众生的蔑视还是万物的悲悯,安公子的身形从天而降,长枪深深掼入石阶中,石阶与两旁一人多高的“驻马石”,“解刀石”一同爆裂成粉。
安雨轩空洞的望着眼前激荡的烟尘、碎石,保持着弓步的姿势,目中纯粹的黄渐渐褪色,这绝杀的一击竟让他心中升起不忍,甚至悲痛,渐渐他落下泪来。
泪珠低下,情绪逐渐回到脑袋里的安公子这才发现,方圆百米,只有自己这么杵着,前方是越聚越多的十二元辰宗弟子,后方乱石堆后是隐约露出脑袋的石家父子、五行等人。
回顾刚刚的茫然,宛如一场激荡飞扬的梦。
前后左右,伶仃破败,默默站直身子的安雨轩一点都不敢自信的相信,这些都是自己与江湖枪造成的。
“你受伤了”抽回江湖枪,淡淡扫了一眼前方并排而立的陈元迟,楚君侯,金断崖,安雨轩缓步来到石昆虫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人扫地是把好手,更是将监洲府视同自己的家,在自身道德修养和石昆虫的价值观的培养上,还是比较符合安公子的审美的。一旦清醒过来,安雨轩便回到己方阵营,开始嘘寒问暖起来。
“喀”,石昆虫如今鼻青脸肿,若不是雪东齐的照拂恐怕在刚才安公子一波无差别攻击的余波下又要骨断筋折,如今想说话,但刚才的震惊,使得他的下巴有些不听使唤,发出异响之后,才逐渐恢复正常,“还,还好”。
唐玄的凶猛只流传于口口又或者说隔着屏幕的次级感官,而安公子的雄壮如今却看的老石目瞪口呆,如望神仙,脑中彻底陷入混沌状态,全没了与安雨轩平时对话那般从容。
“没事儿就好,小石头,你没事儿吧”,安雨轩又望向石鲲鹏,笑着问。
“没,没事儿”,石鲲鹏一脸兴奋的潮红,讷讷的挠着头说不出话来,不敢与安雨轩对视,却又总要偷偷的看上几眼。
雪东齐,白子扇,豆香春这些与安雨轩熟悉的结拜兄弟慢慢围拢过来,以一种极其奇怪的眼神,先是转着圈上下仔细打量着安雨轩匀称的身材,然后同时出手,拍拍打打,掏掏摸摸,更有甚者,豆香春的手竟伸到其衣襟内,上下来回划动着,让浑身四处漏风的安雨轩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们干什么”安雨轩翻翻白眼,不满的打掉他们悸动而颤抖的手,怒视。
“你,你究竟是谁”豆香春开口,雪东齐与白子扇以眼光助威,眼前的结拜大哥如此陌生,如此凶猛,实在不像是安雨轩,一定是不知怎么附身或者害了大哥的怪物,总之,眼前的人,绝不是他们熟悉的那个安雨轩。
“有病”,狠狠推了一把忘了咳嗽,忘了摇扇,不怀好意望着自己的白子扇,安雨轩招呼道“大家都没事儿吧”
“啊啊没事儿”,众人这才从极度惊愕中回醒过来,纷纷拍打着身上的灰尘,而有些人到现在才觉得被碎石碰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于是龇牙咧嘴的开始疗伤,场面逐渐热闹起来。
“安雨轩,我敬你是监洲府的总管,可你无故闯入本宗山门,毁我宗匾,坏我山门,伤我弟子,是何道理”楚君侯上前一步,与监洲府阵营遥遥相对,朗声开口。
“就行你们到我首望山烧杀抢掠,就不行老子来这松松筋骨难道你仓洲十二元辰宗不在五洲序列”安雨轩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摆出一副讲道理的样子。
其实冲动出门,激动出手下来,心中还是有些忐忑,忘情使用苍天杀生已让他脱力,而台阶上越聚越多的十二元辰宗的人,也让他产生很大的压力,再看看自己这边,除了五行可用,也就雪东齐勉强能够上得了战场,那龟公白子扇,“天生神力”看似还不错的豆香春是什么货色,安公子可是心知肚明,绝难派上什么大用场。
如今还是要尽快恢复实力才行,起码回复到危急时刻能够扼守山路,掩护己方撤退的程度才行。
“呵,呵呵,不给个说法,你以为你们这些人还能下得了山”楚君侯笑了笑,声音传出老远。
顷刻间,天摇地动,六氏族倾巢出动,人喊马嘶间彻底封锁了五岳通往中洲的通道,阵容整齐,最前方阵列着卫龙骑亲率的卫氏骑兵,数千雄壮骑士长刀出鞘,与楚君侯一方对安雨轩等人呈上下夹击态势。
如此人数,如此声势,让安雨轩心中暗惊,再看看己方不堪一击的样子,他有些头疼了。
“说你个头”,安雨轩踌躇一下,索性豁出去了。摆事实,讲道理,但人家已经摆出这阵势,显然今日之事无法善了,而且中洲与仓洲本来关系因为有个道隐归藏的存在,本就处在复杂摩擦,间或冲突中,并不和睦。
想起道隐归藏这四个字,安公子心头又是一阵火大,而这火大表现出来的怒意更是上头上脸,好处就是元气的恢复速度似乎快了不少。
楚君侯脸一沉,与唐玄的交情归交情,但维护宗派乃是根本,而毫无解决事情正确态度的安公子无疑让老头很生气,当他便要继续开口给监洲府的人以教训的时候,却被陈元迟制止了。
陈元迟摆着手,轻轻咳嗽两声道“此事定有误会,何不上山细聊”
楚君侯一愣,随后恍然,看来陈元迟对唐玄的“不杀之恩”念念不忘。
安雨轩也愣了愣,当初风头火势,带人强势冲击的陈元迟,如今变得和蔼多了,似乎没有恶意的样子,难道有诈
安雨轩左顾右盼了一下,人山人海,层次分名。粗略估计训练有素的十二元辰宗聚集在此地的弟子已超过七千人,就是自己巅峰状态下,独身冲出重围或许有些把我,但己方的这些人恐怕只有全军覆没一个下场。
慢慢掏出烟点上一支,慢慢抽着,安雨轩杵着大枪在寒风中思考,一双眼时刻不离陈元迟那张带着病态潮红,十分英俊儒雅的脸。
陈元迟始终保持着笑容,很有耐心的等待着安雨轩的答复,毫无敌意的样子。
“好吧”,烟头丢下,用力的踩了踩,长枪在碎石上墩了一下,安雨轩道“不过要等我的人安全撤出之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