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青书刚想发作,兜里的手机轰鸣,他不耐烦地看看来电,神色大变,赶紧背过身去接听。电波那端的人火气挺大,劈头盖脸骂的他脸色青红,一句话不敢说。
电话挂断,尤青书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电话中回过神来,愣怔着杵在房间里。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关山凑近他讪笑,“你爬到今天的位子,想必也不容易吧?前呼后拥,掌管着无数人的生杀,滋味确实很美妙。”
他笑得从容,还似众人前的翩翩公子,只是语气寒意横生,“一条狗得道升天,若是被主子打回了原形,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只能任人宰割!尤局长,你想这样吗?”
刚才那通电话,关山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打来的,自己跟尤青书固然尿不到一壶里,却同为顾氏集团的拱顶石,顾老爷子棋差一招,眼睁睁看着廖显农攻城略地,一天天做大。时至今日,双方都卯足了劲头,非要致对方于死地不可。
在这节骨眼上,尤青书居然第一个跳出来响应廖显农“打黑除恶”,心急火燎地把关山抓了起来,知道的人说他是为子报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临阵倒戈。弄不好他真会被顾家抛出来,杀一儆百。
关山不耐烦地踢踢被吓呆的警察局长,“尤局长,快去吧,去帮帮我,也帮帮你自己!”
当门再次被打开,是释放的命令。
关山被铐在座椅上的手腕,已经被磨出血丝,刚才那个大学生警察赶紧拿来酒精和纱布,小心翼翼地清洁处理好。
大门外太阳正中,和他算的一样的精准,即使一直被关在日光灯刺眼的房间,他还是暗自推敲着时间的变化。
袁律师早已站在门外等着,关山接过自己之前被搜去的物件,把腕表重新带上,扭头看见那个小警察还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扬眉讪笑道:“是尤青书叫你来,伺候我这个的罪大恶极的坏蛋?”
他语调揶揄傲慢,对方无端受辱,脸上有怨气,嘴上却不敢说什么。
“你也看见了,我手受伤了,让他今晚亲自送药到我家去!”
小警察被他几近命令的语气气笑了,脸上浮现幸灾乐祸的坏笑,“行啊,我会转达的,至于行不行,就要看关总你有多大面子了!”
关山夹着外套,从标志着威严国徽的大楼里走出来。他点了一根烟,回望头顶那至高无上的符号,只有轻笑。不远处停着守候多时的车子,他深吸一口指缝间的香烟,扔掉,狠狠踩灭,完全不顾及头顶庄严的门楼。
一行人心事重重地回到君悦酒店。
顾恺早已窝在钻石套房等人,看到关山进来,一双蚌目陡然光亮,扬声笑道:“山子回来了?”
关山扬扬手腕上的纱布,“托你的福,没让姓尤的王八蛋整死。”
“误会,都是误会,刚才我家老爷子亲自打电话,把他骂得狗血淋头,平常挺聪明一个人,关键时候掉链子!”
顾恺满脸浮现肃杀之气,“平常有些小摩擦我不管,立场不稳,决不轻饶。”
关山鹰眸一凛,饶有意味地叼住顾恺,良久无言。
顾恺终于撑不住,“山子……别误会。”
放眼顾氏集团,谁都可能立场不稳,包括顾老爷子本人,只要没了利益纷争,转眼就可以笑泯恩仇。只有关山不会,他跟廖家的仇,不共戴天。
有人敲门,是钱喜,手里拿着一个警用医药包,“关总,尤局长刚送来这个,说是你要的。”
关山随手接过来,“他人呢?”
“还在楼下等着。”
顾恺挂断手机,过来圆场,“算了,山子,抓你的事也不全怪他,有人给他下了死命令。”
关山愕然,“谁?”
“廖蕾蕾。”顾恺狠狠搓了几把自己的光头,彷佛是在下什么了不得的决心,“山子,上次给你说的那个计划……非干不可了。”
关山心里一沉。
“我知道你不忍心,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姓廖的已经厉兵秣马,拉开围剿的架势,这个时候再不动手,只能让人家煮饺子。”
“行了,道理我都懂,我已经安排人手在煤城那边准备。”关山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为了达到目的……需要死多少人?”
“这个先不说,过几天我们俩再去一趟J北,摸清那边情况,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顾恺清清嗓子,“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说说廖蕾蕾的事。”
关山明白对方的如意算盘,下意识地撇清,“她的事,跟我没关系。”
“别这么绝情嘛,人家对你可是一见钟情。”顾恺看着他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臭脸,语气沉闷起来,“山子,我们都是一样的出身,相信你比我更清楚,仰人鼻息是多么令人憎恶。”
“不好意思,我这辈子从没仰人鼻息过。”
顾恺认输的摆摆手,“我们现在,就算愿意过仰人鼻息的日子……也没机会了。”
要么为刀俎,要么为鱼肉。
关山被逼到墙角,不情愿的说出心底的顾虑,“就为了一个赢,要煤城这么多无辜百姓枉死……我不忍心。”
顾恺笑得阴鸷,“你这是想当一个好人吗?”
“在我心里,人没有好坏之分,若要分,我只看得到成王败寇。”
顾恺沉默几秒,突然鼓起掌来,“说得好!山子,没有看错你。”
早晨,第一道光刺进薄薄的窗纱,凌霄睁开眼,枕边空空如也,那个折腾了她一整夜的男人不见踪影,只剩下床头一份外卖早餐,袅袅冒着热气。
说不出的酸胀弥漫在四肢百骸,她硬撑着走进浴室,把浑身上下洗得发红。再出来时,房间里多了一位不速之客--朱恒。
凌霄气得热血上涌,“你这个王八蛋!”
她高高扬起的巴掌还没来得及落下,已经被朱恒攥住,他看也没看燕尔新婚的老婆一眼,口气不耐:“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装三贞九烈!”
凌霄被他的无耻激怒了,“你出卖自己的老婆,你还算不算男人?!”
朱恒笑得卑鄙,往日听来低沉醇厚的嗓音,陡然变得刁滑冰冷,“亲爱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相信周总已经给你说得清楚,昨晚上你也很爽,现在干嘛又装烈女?”
凌霄气噎,“从一开始你就是骗我的,对不对?”屈指算来,他对她发起猛攻的时候,恰是周森碰壁的时候。
“不好意思,我也是奉命行事。”朱恒拖着她扔进沙发,嬉皮笑脸地盯上她怒火熊熊的凤眼,“你的洞房花烛夜,不过是换了个男人,也没损失什么。”
“你不是人……骗子!”凌霄吼得声嘶力竭,字字啼血。
“我没有骗你任何东西,从一开始你就只是想傍个有钱人,现如今我也成全了你。”
朱恒继续往她伤口上撒盐,语气轻松地像是在讨论天气--
“你从传媒大学毕业,能留在J城卫视,靠的是跟你们台长潜规则,能在台里站稳脚跟,靠的是跟一个接一个的男人上床。”
漂亮的女人不等于花瓶,相反的,还可能更聪明,更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凌霄的声线因为惊愕变得嘶哑,“你……你……”良家妇女的防线骤然崩塌,她娇媚的脸蛋瞬间蒙上一层灰。
“当初决定玩你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你所有的底细,”朱恒开始用语言凌迟冒犯到他的“老婆”,“你们尊敬的台长大人,据说有虐待倾向,是这样吗?”
卫视龚台长辣手摧花,她不是第一朵,也不是最后一朵。
凌霄攥紧手心,死命地瞪着他,目光怨毒地活像要在他身上钻出两个大洞。良久她压低了声音,极力控制怒意,“我就是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才决定嫁人,为什么你……”
朱恒嗤笑,“为什么我不肯乖乖戴这顶绿帽子,是吗?”
他的话还没说完,凌霄已经端起桌上的水杯,狠狠地朝他那张小白脸泼了过去。动作幅度太大,她差点摔倒,重新抬起头来,迎上一对锐利如蟒蛇般的眼。
朱恒看见周森进来,没事人似地擦擦脸上的水珠,走了出去。
“行了,你们这对假夫妻,算是恩断义绝了,宝贝,以后乖乖跟着我吧。”
周森一面说,一面剥她的睡衣。凌霄感觉到他的手急速向下滑,抬头狠狠盯着他色迷迷的眼睛,无声告诉他自己的愤怒和鄙视。
“这么冷淡,是不是怪我早上没陪在你身边?”周森变戏法似地从身后摸出一个大纸袋,“别生气,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哗啦”一声,一叠照片砸上沙发,内容全是昨晚她和周森疯狂*的特写,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拍下来的。
“超微型、高解析的尼康机,效果还可以吧?”周森故技重施,一把扯落猎物身上的睡衣,色迷迷的蛇眼里,迸出攫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