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结论,伴着他脑袋上的汗,一起溢出。
关风泽疾步走到卫生间门边,重重地叩响紧闭的门。
他有些迟疑,终开口:“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温暖瘫靠在洗漱室的台面上,思绪有些停顿。
关风泽声音急促,追问:“你难道不想告诉我些什么事吗?比如说你呕吐的原因。”
温暖惊出一身冷汗,呕吐的原因,是妊娠反应。关风泽发现了!
她伸手摸摸小腹,突然有些解脱的感觉。但,她没有想好如何回答。
静寂良久,她扬声道:“我不太舒服。明天再说,可以吗?”
关风泽苦笑,侧靠着门边的墙,一脸无奈。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温暖估摸着关风泽走了,这才走出了洗漱室。第一次对身边的人,要承认,她居然缺少勇气。该怎么办?她茫然。
她缓缓地走到窗口,黑漆漆的夜,涌动的潮水,湿湿的风,她的心越发起伏不定。
她一连做了几次深呼吸,希望能平复心情,组织好话语,在关风泽跟前承认自己怀孕。
可,深呼吸便仅是深呼吸,心情依旧波澜起伏。
百无聊奈之际,她拨通了孩子父亲的电话。
“怎么想起给我电话?半夜三更的。”李峰睡得迷迷糊糊。
温暖琢磨了良久,有些乞求地开口:“我想问你,你```完全不会考虑和```我结婚,是不是?”
“这问题很无聊。”李峰对于这跟温暖讨论过无数遍的话题,提不起兴趣。
电话在不欢而散的气氛中,结束。
温暖抹着脸上的泪,抽泣。她抚摸着凸起的小腹,喃喃自语:“宝宝,如果妈妈撑不下去,你看不见妈妈,不要怪妈妈。”
她一直靠在床边,睡意始终爬不上她的眼眸,往事,浮现心头。过去那些刻骨铭心的爱,今天却让她痛得更为彻底。爱上不该爱的人,使她输了全部。
六年的光阴,六年的付出,如同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醒时分,竟然是茫然无措。
天边的云,被蹦出来的晨曦,染红。水天一色的美丽,竟显得苍茫。
困倦,赶走了思绪,她迷糊中,睡去。
梦里,她看见了呱呱落地的孩童,她想要张开双臂,孩童消失``````
清晨的阳光,清爽迷人。
温暖在睡梦中,错过与阳光的交汇。
关风泽在等待中,伴着晨曦,走出房间。他踏着甲板,顺着船屋,来到温暖门前。紧闭的门,半虚掩的窗,随风而舞的窗幔。他犹豫中,离去。
他遗落在枕边的电话,“嗡嗡”作响。拨电话的人--金帧昔,终因电话石沉大海,而嘟起了小嘴。
“想家了?”严俊兵看见坐在餐桌旁,拿着勺,与饭菜较劲的金帧昔,逗她玩。
金帧昔索性丢了勺,抱着一旁走来的严母:“奶奶,您说我怎么办?我快烦死了。”
严母一脸诧异,心痛地抚摸着金帧昔的小脑袋:“俊兵,怎么了?过节,风泽是不是回那边的家了?弄得我们小公主不高兴。”
严俊兵摆摆手,母亲竟会添乱:“帧昔,你的养父母主动提出,让你在江明登报,找你的亲生父母。并不是她们不要你,也不是他们不爱你,他们是希望让你有多一份爱。”
严母心痛地叹气,小小年纪的金帧昔经历过太多。她责怪儿子道:“你讲话,都不能口气好些!帧昔正难过着呢!”
严俊兵以身说教,提起当年:“我有个朋友,很多年前,他儿子贪玩,弄丢了妹妹。夫妻差不多闹得要离婚。那小男孩,也差点被疼爱他的爷爷气急败坏之下,打聋了左耳。”
“啊?这么严重?”金帧昔望向身边的严母。
严母明白儿子说的就是,老朋友李山一家,附和地点点头:“那男孩子,现在很大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听他妈说,他都在放学后,到处找,被拐骗的妹妹。”
金帧昔听得眼睛红红,轻声道:“那妹妹找回来了吗?”
严俊兵点燃了支烟:“没有。你还见过那家人。就是我们去钓鱼时,路上遇到的那对母子。”
“阿姨很和气。不过,我不喜欢那个男的,好凶的样子!”金帧昔评论着李母子。
“要么,趁着放假,带帧昔去看看李妈妈。这样,我们丫头就更能体会丢失孩子的那些父母的心,就不害怕了。”严母猛然提议。
严俊兵不想掀开朋友的这块伤疤,闷哼一声,没有下文。
没有下文,并不代表不再思考;没有言明的话,并不代表就会忘记;堵在心头的事,永远不会遗忘,那就是心结。
女人的心结,比男人的更深,更痛得彻骨。
温暖的梦,在消失后,她睁开了眼睛。牵动她的第一个思绪,便是关于孩子的结。
门外徘徊的脚步声,让她再也按耐不住。她掀开被子,赤着脚,走到门边。从门上的猫眼,向外望去。是他,关风泽。
屋内“叽叽嘎嘎”的甲板响动,关风泽敏感。他清清嗓子,却没开口。
“早。天气不错哦。”温暖酝酿半晌,居然说了词不达意的话,问候天气。
关风泽看着穿着宽松睡衣的温暖,目光瞬间停留在她的小腹。宽松衣着的遮掩,真的看不出她小腹的凸起。他很想继续昨天没有谈完的话题--她是否怀孕,他希望自己的揣测,是多余。
他跟着温暖,走进房间:“嗯```和我一起吃早餐吗?”
温暖倒了杯水,穿上床边的拖鞋,思索着开口:“我有点事,想跟你商量,或者想告诉你。我```嗯```我也不知怎么说。”
关风泽在小桌的凳子旁落座,他等的就是温暖说出实情。
他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你考虑好了?我愿闻其祥。”
温暖不那么坚决,是否能做一位合格的单身母亲,她不够坚强、不够勇敢、不够富裕。还```惧怕世人对私生子鄙视的目光。
从前,她自私地希望用孩子留住他--李峰的爱,但现在,应该说是怀孕之后,母性,让她真的爱上了肚里的宝宝。渴望听到孩子叫她妈妈,看着孩子快快乐乐长大,结婚生子。
而今,她愿意放弃,至少动了这个念头。还是因为爱这孩子,舍不得让孩子有半点的委屈。
她支支吾吾:“我```一下```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因为```我也```嗯```我之前也不是这么做的,我的意思是说,我以前不是一意孤行地做一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