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言。”宋杰没有走上前,他靠着那棵树不动,对面在他印象中一直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除了嗓门大,就没别的特点的裴少言,展现出了他所不认识的一面——裴少言的剑,始终没有放下。
那柄剑,锋锐至极,是把宝剑,自己曾一度拿来把玩,裴少言曾好脾气地说如果真喜欢就拿去。
如今,这把剑,出鞘了,对着自己。
握着那把剑的人,前几天他们还在一起游湖,再往前几天,他们还在一起喝酒,甚至,他们还因为受不住季王爷的威压逃出门,又因为好奇心,趴在门缝里偷看舍不得离开。
像极了难兄难弟。
看宋杰的表情和举动,裴少言就明白,该知道的,宋杰都知道了,就算没有实际证据,至少也是很有把握地猜测。
他手中的剑,又提起了几分,“宋杰,你不该出来的。”若是不出来,我们还能假装什么都不曾发生。
“你以为……只有我发现了么?”宋杰终于走了出来,他以一种虚无缥缈的笑容对着裴少言,竟恍然有了些高深莫测的模样,“你以为,那日那支碧玉簪是谁飞过去的?”
碧玉簪。
那日的碧玉簪,的确是他心中的惊异,但是事后也未曾多想,南宫凰的武功,轻功还好,因为曾经程泽熙拉着她练过,说是关键时刻逃命也好,至于旁的,简直惨不忍睹。而宋杰,典型的什么都会一点,什么都不精,关键时候自保已是极限,那么,那只簪子,必然是程泽熙,也只有程泽熙。
“你觉得是程泽熙吧?”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宋杰低头笑了笑,浑不在意对着自己的剑尖,他脚尖轻轻捻着地上尘土,又笑了笑,耸耸肩,“你一定没见过那样的南宫凰……本来整个人焉哒哒地盖着程泽熙的外袍睡着,刹那间起身出手,呼吸间簪子已经到了你那里。”
那一刻的红衣飞扬,被衣摆击碎的雨滴分裂成无数更加细小的水滴,如同初晨浓雾,劲风刮过他的脸庞,生疼,宛若利刃紧贴皮肤的冰凉。
惊艳,又令人畏惧。
“南宫凰?!”
“是吧……你也觉得不可置信?”笑声低低的,苍凉又茫然,身前的泥土被他捻出了一个小小的圆形凹陷,他看着那凹陷,似乎想要看进更深的真相里,“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挺笨的,三年……她回来的时候,我急急忙忙就去了南宫府,想要和她喝酒,结果她把我忘了……我以为,我们都和三年前是一样的,你是,她也是。”
“结果,除了我还在原地,你们都已经快马加鞭疾驰而去,徒留我被喂了一口的灰尘,还在原地等你们回来。”
他知道自己很多时候都不聪明,不然也不会从小就被南宫凰揍,揍得鼻青脸肿的,就算老爷子三令五申,他还是要去讨揍,感觉像是上了瘾。
什么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估计就是这样吧。
“那又能代表什么?”裴少言嗤笑一声,“代表她跟你一样,看出了端倪?就算如此,她不也没说么?宋杰啊宋杰……你说自己挺笨,我看是真的很笨,你跳出来干什么呢?”他缓缓举起了剑,脸上浮现出了孤注一掷的狠辣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