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便告诉你罢,德妃……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冬日清晨的风,很凉。
公主朝服长袍宽袖,那风从领口、袖口处往里钻,丝丝缕缕的,下摆处亦是凉风嗖嗖,只吹得整个人都冰凉哆嗦,一直冻到了心口。
想过很多原因,但是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德妃会那么恨自己,一直也没个结果只能一大早过来问父皇,却从未想过,是这样一个答案。
不是亲生的……
有许多话想说、想问,可是张了张嘴,凉风进入口腔,仿佛连喉咙都冻住了发不出声,就这样张了合、合了张,如此三番数次才说出一句话,“那……我母亲……”声音干涩地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说不出具体是什么感觉,仿佛并没有很多的难过,反倒有一丝如释重负,原来……她这么多年不喜欢自己,不是因为自己不够好啊。
“你母亲……是个宫女。”
“那……她……”
“难产,没了。”
格外言简意赅的对话。皇帝目光落在眼前那杯已经凉透却一口都没有喝过的茶,这杯茶已经摆在这儿一整夜了,瓷白的茶杯上印上了一圈淡淡的青黄茶渍。
茶香清冽,凉茶却苦涩。
“你母亲,只是一个宫女。彼时,我还不是皇帝,在宫中做了这样的事情自是不好看的。”皇帝缓缓靠着椅背,有些乏力地揉了揉太阳穴,连自我称呼都变了,目光却并未看向楚清雅,只看着眼前茶杯,又似乎透过那茶杯看向过去的某个真相里,“自己的儿子做了这等事情,先帝自是要帮我瞒着,便将那宫女养在宫中一处僻静的宫苑里。”
李玉柱离开前留下的门缝里投下微弱的曦光,在她身前落下一道斑驳的微光,微光的阴影中,是自己的影子,一线狭长并不完整的影子,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都觉得脆弱又可怜。
德妃出生并不高贵,但终究是官宦人家的女儿,是一方小轿子抬进了皇子府邸的,也算是明媒正娶,他日死后能够被写入皇室族谱玉蝶的。如此,自己作为德妃的女儿才算是纯正的皇室血脉。
没想到,自己为之骄傲的血统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自己竟是一个……连记载都没有的宫女。
垂在身侧的手,缩在朝服宽大的袖子里,指甲狠狠掐进掌心,那疼痛令她清醒不至于在帝王面前失了礼仪。许久……她才暗哑着声音开口,语速迟疑而彷徨,“我……长得跟她像么……?”
所有人都知道她长得和德妃并不相似,这才令宫人都说她像极了皇帝,是啊……自己根本不是德妃的孩子,怎么可能像……
她迟疑的神色落在皇帝眼中,皇帝竟觉得心口一痛,失神……半晌才摇着头呢喃道,“朕……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