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曌心里委屈，却不说，而是去找自己的靠山，埋进顾娇娇怀里抱着她一声不吭。

无言的委屈最让人心疼，顾娇娇忍着咳意，温柔的揉着闺女的头发，看向随后跟过来的池权。

“您怎么她了？”

“一天最多两颗糖，这是你自己说的，我不给她多吃，这小东西不高兴了。”

池权上前攥住女儿的衣领，没怎么用力便把她从顾娇娇怀里拽了出来。

池曌坐在爸爸的手臂上，委屈兮兮的看着妈妈。

“原来是为了这事，”顾娇娇笑笑，她用帕子掩唇咳了两声，眼神里带着浅浅的不舍，“囡囡别委屈了，等你三岁的时候，就给你再加一颗。”

池曌哼唧了两声，被迫接受现实。

池权让丫鬟把池曌带下去，在床边坐下，动作轻柔的搂住顾娇娇瘦削的肩膀，声音里带着浅浅的不满。

“下人说你今天没喝药。”

顾娇娇靠着池权，病白的笑容里是如初的爱意。

“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不要再浪费那些上好的药材，省下来，以后给囡囡当嫁妆。”

其实在生下女儿的时候，池权的恶念值就已经归零了，顾娇娇用两点绩效值和健康作为交换，陪他这段时间。

而现在，期限就要到了。

“囡囡不缺嫁妆，以后都统府都是她的，要什么没有？你乖一点，好好吃药，这样病才能早点好。”

池权想用力抱紧怀里的人，可又怕弄疼她，只得攥住自己的手心。

顾娇娇艰难的抬起胳膊，她的指尖轻轻落到池权脸颊上，眼底带着深深的眷恋，“爷，你一定要长命百岁，有你在，才不会有人敢欺负咱们的女儿。”

“咱们两个一起长命百岁，一起看着她成家立业，谁敢欺负囡囡，我就把那混小子揪到你面前，让你抽他鞭子。”

感觉到顾娇娇的生命正在快速流逝，池权握住她的手，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顾娇娇幻想了一下那样的场景，眼神里露出向往，最后却全被遗憾和失落代替。

她试图回握池权的手，却使不上半点力气。

“爷，娇娇再求您最后一件事吧。”

“不许说，你说了我也不答应。”

池权固执的打断顾娇娇的话，仿佛只要他不听，离别就不会到来。

“如果您以后续弦，一定要找一个疼爱囡囡的女人，就算有了别的孩子也不要冷落囡囡好不好，她是娇娇对您全部的爱……”

顾娇娇的声音越来越轻，直到最后，再无声息。

池权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抱紧顾娇娇，眼眶里热烫的泪水滚落而下。

她怎么敢，就这么离他而去……

因为女主人的离世，整个都统府被哀伤的气氛笼罩，所有的灯笼与红绸都换成了白色，了无生机。

池曌一开始找不到顾娇娇的时候，哭闹过好几回，最后像是终于明白了些什么，再也没有闹着要见她。

池权不顾所有人阻拦，将顾娇娇的尸体葬在了正乾园，墓碑上写着爱妻娇娇，那是他亲手刻下的。

五十年后，一代枭雄池权在正乾园寿终正寝。

他此生未娶，弥留之际时床榻前只有一个两鬓斑白、神情哀戚的女人。

女人的眉眼与他早逝的妻子有七分相似，池权曾不止一次幻想过，娇娇年老时，大抵也是如此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