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成,被判了斩监候。
“斩监候”激起了更大的民愤,“千人奋挺出,万人夹道狂”的民众游行,在松江有愈演愈烈之势,周边府县,民众也有声援,出现了罢市。
罢市游行的民众,首先堵在了松江知府的衙门,队列前面跪着三人,正是葛成一双年幼的儿女,和葛成的娘子。
松江知府喻均,选择了缄默。既不安抚,也不弹压,大门紧闭,没有对话。知府衙门前,懒洋洋的站着几个衙役,而罢市游行的民众,也没有冲击知府衙门的企图,双方对峙了一个时辰,竟相安无事。
看来,知府喻均三年主政松江,在民间口碑甚好,松江府衙门没有受到冲击,毕竟葛成之斩监候,来自京城大理寺,不为松江府所判,游行民众,看看松江府衙门大门紧闭,浩浩荡荡的人群转向去了“矿监使”衙门。
太监孙隆,从六品,也就是六品半的皇宫太监。幼年入宫,现二十来岁,不到三十岁,原是万历皇帝宠妃,郑贵妃身边的太监,懂些诗词字画,识些曲调韵律,在毓德宫当差勤勉,被万历皇帝选为全国二十一个“矿监使”之一,派往松江。
一个太监,在皇宫里过得安逸舒适,平时伺候主子,得些赏赐,主子开心,他就开心,脚力不过三五后宫,目力不过皇上贵妃,他懂什么地方民情,税负国策啊。皇帝派他出来收税,他不会呀,于是只能听些地方上劣绅的蛊惑,硬着头皮设卡强征。
“矿监使”衙门口,面对乌泱泱的游行民众,孙隆首先就怕了,脚肚子打颤,双方刚一对话,就听人群中,一阵鼓噪:“砸了这阉人的衙门……,打死他,让他滚回京城……。”
此“矿监使”衙门,本来就是个临时的衙门,是太监孙隆租来的一个民居院子。愤怒的民众一冲击,顿时墙倒门散,好像洪水中纸糊的房子一样,瞬间就被踏平。太监孙隆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在两个小太监的仓慌保护下,骑了马,落荒而逃,逃回了老家杭州。
在“矿监使”临时衙门后院的牢房里,大家救出了戴着手铐脚镣的葛成。
谁知,葛成愚执,拒不出狱。葛成自知人命在身,不愿逃亡。纷纷攘攘的人群,七嘴八言出主意,说,还是去郡主府向公主情愿,饶葛成不死,于是万众转向,奔郡主府。
矿监使衙门一片狼藉,空无一人,后院临时监狱里,葛成戴着手铐脚铐啊,自己寻些地上散落的粮食,挑去泥沙,去了锅翻盆倒的灶间做饭。
情形凄凉搞笑。
魏忠贤就爱凑这些个热闹,流行民众,在知府衙门合群示威的时候,他就在人群中,很有兴趣地问东问西,打探情况,发挥他收集情报的特长。后来,游行队伍“灭了矿监使”衙门,打跑了太监孙隆,他也在“打砸抢”的队伍中,顺手还得了一锭银子。
现在的情形是,游行民众要去郡主府请愿,魏忠贤一看情势不对,撒丫子就往回饱,飞奔回郡主府,东厢房里气喘吁吁的向楚箫报告事情的状况。楚箫一听,抬腿迈过门槛,出东厢房,直奔公主后厅房。
听闻民众请愿,锦衣卫于鹏程,欲护公主先去后山暂避,公主不听,整理了衣衫,从容走向郡主府中门楼堂,看意思,公主要大义凛然倾听民意,楚箫,余鹏程,魏忠贤,身后紧随。
中门楼堂,公主端坐。身后挺立的是于鹏程和楚箫,郡主,老管家,魏忠贤,水玉,喜兰,在两人身后,围成一个半弧形状。哱依左看右看,找不到合适站的地方,干脆挤在于鹏程和楚箫中间,她腰里系的皮带上,插着两把短铳,铳身寒光闪闪,竟是比于鹏程腰间的短铳,还威风三分。
郡主府,既无护院,也无家丁,游行的民众,上了台阶,扑过前门,全部拥进了中门楼堂,就连窗台上曲廊边,都挤满了黑丫丫的人群,人头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