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气,皇帝继续看下去,接下来,竟开始出现了一个熟人……。
魏忠贤,皇帝的表情极为古怪,因为这奏疏,与其说是李善在给自己表功,顺便给中官和指挥何岩拍个砖之外,不如说……“魏忠贤,贯彻坚壁清野,十万军民才得以入城得生,鞑靼军旋风而至,城中惶恐。”
“魏忠贤号召坚守,锦州上下无不以欧阳修撰马首是瞻,欧阳修撰日夜巡城,鞑靼百般手段用尽,无计可施……若无魏忠贤,锦州上下俱死矣,臣些许功劳,不及魏忠贤万一。”
然后接着,便是各种绘声绘色的讲述魏忠贤是如何的临危不惧,如何的胆识过人,如何使人钦佩,如何一次次的力挽狂澜,扶大厦于将倾,又是如何坚守城池,绝不肯乘胜追击。
更可贵的是,年轻的魏忠贤,有大将之风,镇守锦州,使锦州坚如磐石。
这魏忠贤,亦如磐石一般,指挥若定,最后李善几乎用钦佩的口吻奏报:“臣阅人无数,魏忠贤此等奇人,未曾见矣,此一人可抵十万精兵,臣能独活,奏陈捷报,皆赖魏忠贤活命之恩,魏忠贤,可敬,可佩!”一口气看完了这份捷报,皇帝倒吸了口气。
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这太不寻常了,以往边镇里的奏报,除了吹嘘自己,当然偶尔也会提及一下别人。
可似这般往死里夸的,除非是自己的上官,需仰人鼻息之外,实在不多见,你要说李善这个人高风亮节,那又不对。
他可是狠狠的抡起胳膊一巴掌一巴掌的往那指挥何岩还有中官王宝脸上啪啪的打啊,够狠,这奏报,似乎透露出了一个信息,魏忠贤,才是这一次守城的总指挥。
不只如此,这一次守城,魏忠贤至关重要,只是……单凭一人的奏报,实在……有些云里雾里,魏忠贤……当真如这李善所言那么好?
皇帝甚至在想,倘若是朕自己,亲临锦州那样的环境,能否凭借着一个小小的修撰服众,能否得到全城军民的信赖,能否镇定自若,能否一次次的做出最正确的选择,能否……,“陛下……如何?”马文升有些急了,小心翼翼地询问皇帝,皇帝铁青着脸,没有回答。
而是深深的看了楚箫一眼,这一眼,看得楚箫心里发毛,却在此时,萧敬匆匆而来,边道:“陛下,中官……”他还没继续说下去,皇帝正色道:“拿来。”,萧敬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果然……被人抢先了,该死,这王宝连送急奏都比人慢一分,不过萧敬依旧面带笑容,小心翼翼地取了奏报,呈送到了御前,这是中官王宝的奏报,皇帝并不傻。
所谓兼听则明,在地方上,往往都有几套系统,有的来自于厂卫,有的来自于按察使司(之前一直写为转运使,跟宋朝弄混了。),有的来自于都指挥使司,任何事,需相互印证即可,他漫不经心的样子,打开了王宝的奏报,王宝倒是极聪明的。
没有对何岩和李善有太多的微词,不过……又是魏忠贤……,皇帝瞳孔收缩,王宝乃是宦官,明显节操不太够,相比于李善的矜持,他完全到了不要脸的地步,皇帝认真地看完了奏疏之后,沉吟了很久,直到第三封捷报传来,事实几乎已经完全清楚了,皇帝这才坐下,看着一个个紧张看着他的大臣,弘治皇帝抿了抿蠢,才道:“楚箫……?”
楚箫见皇帝脸色凝重的样子,心里有些紧张,一口心像是给悬得高高的。不会……真的牺牲了……,其实……牺牲了倒也还好。
至少还对得起自己,可……不会是投敌了吧,这就真的是把自己的脸都丢尽了,实在是被皇帝的那一眼看得令他捉摸不透呀,“你教了一个好门生啊。”皇帝感慨道,楚箫心里乱七八糟的。
只有默然无言,皇帝凝视着方继藩,道:“卿为何不言?”楚箫有些尴尬:“陛下,这是夸赞,还是讽刺?”心里是真的发虚。
因为在很多的语境之下,你有一个好儿子或者好门生之类的话,往往是带着讥讽的,楚箫又不是二,怎么能随便接茬。
到时候领会错了意图,脸没了没关系,唾面自干也不是啥事,别到时候还得一个恬不知耻的罪名,皇帝不禁道:“自是夸张。”,“呼……”楚箫顿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就说嘛,好歹是自己的门生,怎么会投敌呢?
我们老方家,都是要脸的人,教出来的门生,那也是有操守的,他眼睛终于如雨过天晴的亮了起来。
顿时觉得自己的底气也足了:“魏忠贤虽有些不成器,不过性子像臣,忠厚!”,“……”上一辈子,楚箫就属于那种话聊死的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