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文绉绉的读书人,竟也开始青面獠牙起来,显得狰狞。只有王守仁没有动手,站在方继藩身后,陷入了沉思,这位方公子,倒是快意恩仇,只是……这龙泉观毕竟受天子钦封。
观中的道人,也俱都是礼部在册的道人,在此闹事,实是不智。这方公子,莫非只是一个莽夫不成?王守仁其实是个极理智之人。
虽然他的外表给人一种古怪的印象,可实际上,无论任何时候,他都在思考。他一直觉得,楚箫也该是有他这般的气质。
可现在看来,这位方公子实在冲动易怒,不计后果啊,这龙泉观,据闻还和太皇太后有些关系。
若只是打人倒也罢了,现在却要拆屋,这就分明有亵渎道君的意味了!不智,实属不智啊。楚箫却是大喇喇的,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一脸笑嘻嘻的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纵容着门生们将这斋堂砸的乒乓作响,堂中食客吓得个个面如土色,那些杂役也不敢动手。
外头有听到动静的道人,则只在外探头探脑。楚箫翘着脚,目露凶光,朝那王天保大喝一声:“你……给本少爷滚过来!”那王天保眼睛已高肿起来,依旧痛得厉害,捂着眼睛,身子瑟瑟发抖。
这边有人开砸,顿时木屑和桌椅乱飞,那桌上食客留下的残羹冷炙,更是泼溅的到处都是,王天保抱头,听那厉喝,早已吓得面如土色。
他本是心里恨极了楚箫,没见过这么狠的人啊,平时都是自己欺负人,其他人肚子里虽是有气,可在这龙泉观的一亩三分地里,那也得给他憋着。
可谁想到,遇到个这么个不讲理的主。“滚过来!”楚箫声音更厉,显然……已不耐烦了,王天保打了个寒颤。
他内心是抗拒的,不肯上前,可那跋扈的声音里,却令他心惊胆战,就如同喝了迷魂汤一般,乖乖地趴着向楚箫移动过来。
“你要再近一些。”楚箫颐指气使,被楚箫又这么一声厉害,王天保惊得身子抖了抖,却还是乖乖地挪到了方继藩的脚下,“你方才说什么?”楚箫森然道,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住手!”却在此时,一个严厉的声音响起,此时,整个斋堂已被砸了个稀巴烂。
一片狼藉,只让人感到惨不忍睹,只见在那门外,涌出了许多的道人,道人之中,有人自觉地分开了一条道路。
却见一个年纪在五旬,瘦瘦高高的道人背着手,闲庭信步一般的踱步进来,他一进斋堂,外头的道士们仿佛一下子有了勇气,随之蜂拥而入,一个个怒视着楚箫。
瘦高的道人,气势逼人,他虽穿着一身道袍,却是负手伫立,顾盼自雄,其他道人都敬畏地看着他,显然……正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