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多,邺城。
从机场出来迎面而来的是一场瓢泼大雨。
双手抄在口袋,叼着棒棒糖从机场出来。她立在人来人往的门口,湿润刺骨的凉风狠辣裹着压在衣领下的长发。
要过年了,机场变得热闹起来。各种混杂的嘈杂声里,佐斐穿着那见牛皮的东北防寒红色花大棉袄,从人群中走来迈着懒散的步子,嘴里叼着烟。
那时他早年在外年轻气盛在邺城上河那一带闯出名堂,最后桀骜的少年阴差阳错追随了白爷。
当然,这是满月来以前的事儿。
自从他不服去找满月,险些被卸了胳膊,废了招子他就是满月身边最能打的一个。
邺城白小姐,身边有三个人。
管账的洛钦,能扛能打的佐斐,还有个滑腻如鱼处处周旋的司南。
他们仨形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壁垒,绕着中间的满月。
“小姐。”
远远的,佐斐冲他咧嘴笑开。袅袅白雾漫过他那双眼,深邃又冷沉。
咻—
一个硬币打过去,打在佐斐夹着烟的手上。
知情不报,延误情报。
这是惩罚。
迈步过来,她不慎冷飒的一眼掠过,走向路边那一辆很多年的悍马。
这车还是白爷送她的。
“舍得回来了?”
一上车,驾驶位的洛钦就开启冷嘲热讽模式。
裹着外套门襟,迫不及待的掏出手机给商羡年发简讯,“先去办正事。”
“回白公馆?”
“不是,去那个女人住过的地方。”
随后上来的佐斐同洛钦对视眼,没说话车子启动。
信息发过去两秒,电话就拨过来。
犹豫了会儿还是接通,这爷脾气不好伺候,得悠着点。
“到了?”俩字,特别冷漠的口吻。
这爷心里的火气还没消,她说走就走一点心理准备都不给。
“昂,刚到,下雨延误了半小时。”
“去哪儿。”
“回白公馆去看白爷。”
“有事电联。”
难得,商羡年这么爽快的撂电话。
勾唇笑了笑,她抬眼的一瞬笑意就散去,降下车窗探头出去深吸口。
唇角的笑意隐晦难测。
这味道,很适合见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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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城这一地带,怎么说呢?
可以算作贫民窟看,鱼龙混杂,各种‘稀奇古怪’的买卖这儿都有。一切以硬通货交易。钱,黄金,珠宝钻石只要有,就能在这儿买到很多东西。
在酒吧露相那个女人就住在这儿,一个破烂隔出的出租房。
其实在满月来以前,佐斐亲自来这儿扫了三遍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只要是能够确定身份的东西都处理得很干净。
就算是满月来看一圈结果也是差不多,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看完以后,三人就去了白公馆。
白爷屏退了所有人,亲自带着满月到地下室的房间见到那个女人。这原本是白爷的酒窖,采光非常的好,后来因为一次大雨水漫进屋淹死了花儿以后就空置了。
还挺年轻,约莫二十一二,谈不上惊艳但是耐看型。
白爷挨着满月并肩而立,她低着头在剥糖纸,把糖塞嘴里才抬眼。
鬼魅又冷艳的笑意浮在她眼中。
将糖纸揉成团弹进去,下巴扬了扬,笑问,“你在Hell排多少?”
那个女人戾着眉眼瞪过来,把满月打量一阵,眼中似有惊愕。
她没想到,这个组织里曾经的王牌居然这么年轻。
“就是你?”她问了句。
“不巧,正是我。”
她慢悠悠的脱了外套,卷起毛衣衣袖。进门以后门还没带上那女人就杀气冲冲的跑来。
满月就这么立着,活动一下脖颈抬手一挡,灵活的手腕一转扣着女人的脖颈三指用力掐着对着地面一个爆摔。
倒下去的一瞬,银白的半月刀在手。
锋利的刀刃落下,停在女人右眼瞳仁上一厘米。这分寸把握的十分到位,快一点或者慢一点这帅气的一招就废了。
须臾,她牵唇笑开,收起刀但扣着她手腕,只听见咔擦一声。
“你不是买命者。”
她揪着女人的头发,翻身过来扯开后背衣襟。
有大丽花印记不假,不过这是情报员用的,不是买命者。
那女人被满月按压着,消失的半月刀出现,非常快的速度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银白刀刃带血而那个女人……
“这是搜集情报的,不是杀手。”
从里面出来,白爷把外套递给她。苍老的双眸扫过她食指的鹰头戒指满意一笑。
这丫头,嘴上虽然不愿意拒绝,但还是听了他的话。
“那为何不问问情报。”
“这种情报员就是拿来送死的,以身做诱饵只怕现在已经暴露。Hell做事一向这么心狠手辣,死人从不在意,只在意有没有拿到有用的情报。”
扭头吞掉嘴里的糖,刚刚溅了滴血进嘴里。
“老头,吃过饭就去上城的别墅躲几天,把子孙都叫过去。顶多一天Hell的人就要来,您放心我会处理干净。”
“月儿。”
白爷慢吞吞的步子跟上去,满月停下脚步侧头再看他。
白爷跟上来,像位慈爱的爷爷拍拍她小脸,双眼的笑容慈祥又宠爱,“月儿,你跟我回来时跟我讨了两件事。三餐温饱和自由。你要的我给你了,而我要的你却付出了不止双倍的代价,你才应该离开躲上一段时间,白家只要你还活着就不会倒。”
“我怎么可能离开,他们是……”
是她大意了,因为太敬重白爷而未有任何防备。
白爷还是老江湖,麻醉针就藏在戒指里,借着跟满月说话的间隙刺进她脖颈。
他接住晕倒的满月,喟叹声。
“佐斐。”
在地下室门口的佐斐下来,环视眼,稍有不解。
“白爷?”
“带月儿走,老鬼那边我已经交代好。带月儿出国躲上一段时间,我通知你们再回来。”
“白爷……”
“现在就走,走!”
佐斐咬紧了牙关,绷着的脸皮都快被锋利的轮廓刺破。
在白爷的凝视下扛着晕倒的满月转身就走,没从白公馆出去,从地下室的小门离开。
哪儿有白爷提前准备好的车子,司机是洛钦。
来时是他们三人,离开时还是他们三人。
白爷老了,早就被野心勃勃的年轻后辈逼到绝境,这几年来的辉煌全是满月替他挣回来的,白家子孙能够享有如今的地位,钱财都是满月给的。
否则,白家早就……
要留住血脉,就要有壮士断腕的决心。
而白爷,在叫回满月以前就有了这个决心。
**
车外还是瓢泼大雨,夹杂着雷霆风暴。
后座,满月还睡着,身旁有个旅行袋。里面装着她的假护照,和几张存着巨额数目的钱,是这些年白爷替她存的。
他知道,终有一天满月需要用到这些东西。
八年前白爷去芬兰与一帮意大利人谈生意谈生意,回去的途中他偶尔救了一个因为追球跑到路中央来的小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