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粥,上官嗣正要说些什么。
转过头就发现,本来应该站在他身后的女子,不知何时消失了。
其实芙萝只是因为今天灵力消耗太多,已经不足以维持她化形。
而且看到上官嗣吃了粥,今天应该也没有她的事了。
上官嗣怔忡地把白瓷盅放回托盘上,低下头,眸光明灭。
房间里的光亮已经完全消失,冷宫里也没有烛光,现在也看不清他眼底浓郁诡谲的神色。
在床边静坐良久,他才起身到后院水井边。
摸黑舀了水把白瓷盅洗干净,盯着它看了许久。
之后找了把锄头,将那白瓷盅埋在了后院的槐花树下。
夜色渐渐弥漫,天边一轮柳叶儿似的弦月,光亮并不是十分明显。
已经习惯冷宫的上官嗣倒不觉得有什么。
冷静地将那白瓷盅埋好,他才拍了拍手,准备冲个冷水澡。
今天被上官弘业殴打了这么久,身上应该早就脏了。
但等到他开始解衣服的时候,才想起来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借着月光,院子里的小少年先是动作一顿,然后猛地把自己身上的粗布烂衫刷地一下脱了下来。
淡淡的银辉洒落,桃花眼黯黯地看着自己身上或青或紫的伤口。
干裂粗糙的手指按了按伤口处。
他绷着脸做好准备。
本来以为会传来剧烈的疼痛,却没想到就只是平时不小心被磕碰了一下,之后再用手去触摸的程度。
上官嗣不信邪地又加重了力道。
但即便是脑门上那道看着就十分狰狞的伤口,都只是看着可怕了些。
实际上根本不怎么疼。
天幕挂着的一月银钩,被风从远处出来的云雾遮挡,地面的光线又暗了下来。
凉风乍起。
接近盛夏的天气,本来空气中就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燥热。
这股风却正好解了上官嗣心里的烦躁。
他沉默着冲了个澡,便回到房间里睡了。
还以为睡了一下午,应该不会很快睡着,没想到躺到床上,很快便困意袭来。
房间里的呼吸渐渐平稳。
院子里的桃树,在天上银月淡淡的月华光辉照耀下,仿佛镀了一层圣洁的光泽。
-
翌日。
上官嗣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懵。
习惯了每天被上官弘业那些人用各种恶作剧的方式弄醒,今天还是他凭着生物钟自己醒来的。
现在是上午卯时三刻。
朝阳已经从东边升起,晃眼的光线从窗外倾洒进来,照亮了破旧的房间。
经过一夜,上官嗣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很多。
本来就不怎么疼,现在连青紫的痕迹也消失了。
他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翻身下床,连鞋都来不及穿就跑到门口。
但在伸手开门的前一刻,他顿住了动作。
低着头,眼底氤氲暗沉的雾气,干瘦纤细的手指握紧了。
他动作极缓地转身,走到床边穿上破洞的鞋子,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仪表之后,才慢慢地打开了门。
一望无际。
院子里的荒草不知为何经过一夜,本来枯黄的颜色变成了青绿色。
越接近桃花树的地方,绿色越深。
但上官嗣根本不想关注这些。
如墨的眼底浮现一丝几不可察的讥讽。
是对他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