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婆娑,灯火阑珊。
喧闹的明义坊曲巷间,到处是笙歌燕舞,琴萧悠悠。
五层高的堂皇粉楼上,“红袖招”三个描金大字赫然入眼。
只是门前不似其他秦楼楚馆那般,宾客如云。
神都真正的“天上人间”,要质不要量,宁缺毋滥……
姜叔夜兴冲冲地来至红袖招门前,瞥了眼今日的诗题,心中了然。
咏物抒情的今儿没有,考题是为神都第一教坊司题写“楹联”!
围着题牌的几个锦衣华服读书人,交头接耳议论着,根本没注意身后探头探脑的小侯爷。
其中一个年岁稍长的,缓缓开口:“上联曰……亭台聚贤同心结,下联,宋兄你来!”
“九曲流水古风存……”
“妙,真是妙,对仗工整,平仄协调,两位不愧是国子监的高才。”
“天下才共一石,二位独得八斗,佩服,佩服!”
“哈哈……”
姜叔夜双手拢进袍袖,白了眼相互吹捧的几个臭老九。
妙个锤子!文绉绉的酸劲儿,不就是座教坊青楼吗?
倒不如来句““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来得精辟。
魏老鬼在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襟,咕哝道:“走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小侯爷还真听话,旋身扫了一圈周围,疾步朝着青烟楼的方向而去。
“对吗,哪儿的酒不是喝吗!”老魏撇撇嘴,跟着他离开红袖招。
临到青烟楼的门口,姜叔夜看都没看一眼,径直朝着不远处的一家赌坊跑去。
身上所有的铜子儿,都给了慈济院。
就算能入得了红袖招的门,连盏茶钱都付不起,更别提五百文一壶的“幽昙醉”了!
人家那里……可不会让自己挂账。
而且小侯爷最痛恨的,就是白嫖!
附近的天策府护卫瞅着他要进赌坊,呼啦围过来三四十号人。
吓得门口两个汉子,以为是来抢劫的。
前几日在城北糠市的奕通坊,闹出那么大动静,万一……
姜叔夜一摆手,屏退众人。
旋身冲着屁股后面的魏老鬼嘿嘿一笑:“借我十文钱,待会儿双倍奉还!”
“臭小子,又闹什么幺蛾子?”
“赢些酒菜钱啊!”
魏老鬼抬眼望着眼前规模颇大的赌坊,点点头,伸手入怀摸出一串钱递给他。
足足五十文!
“多赢点儿,你三我七啊!”
这里毕竟是城南的明义坊,大小赌坊还算守规矩,赢再多,也不会公然为难客人。
况且如今的三郎,已今非昔比。
老魏瞅了眼赌坊门前“修行者勿进”的牌子,心里一阵好笑。
“碰上这么一个怪胎,算你们倒霉!”
他敢放心地借给三郎五十文,也是料定自己稳赚不赔。
有了气海的人,听觉自然非比寻常,筛盅和透明的差不多。
要不怎会在糠市赢了那许多钱!
再瞧门口两个汉子手里的望气符篆,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老魏更是笃定,今儿能够大赚一笔。
小侯爷带着两个没有修为的护卫进了赌坊,东瞅瞅,细看看,和奕通坊差不多。
各种赌具一应俱全,玩儿筛子的居多。
姜叔夜正要下注,不经意眼神掠过赌坊一角,登时吓了一跳。
一男一女两道熟悉的身影,贴着墙角往后院方向而去。
男子身形挺拔,侧颜俊朗,跟在头戴帷帽的红衣女子身后,不时回身张望着什么。
他们……不就是西郊周山的那两个七品纵火犯吗?
可赌坊门口不写着“修行者勿入”,这俩人是怎么进来的……
昨晚他们不问青红皂白,便痛下杀手,显然不是什么好鸟。
惩戒了一番后,姜叔夜第二天都快忘了这茬。
没曾想,居然在明义坊“故人相逢”……
怕不是找自己麻烦的吧?
自从前些日突然出现在浮香楼的那些南方高手,小侯爷便一直心绪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