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如何习得那般惊人的易容之术,便不得而知了。
百里长空听罢,虽是内心叹服,可脸上仍旧挂着不屑一顾。
颇有些不服气地言道:“此子的确不俗,可比起我剑心院的徐靖徐云泽,还是差了些!”
方朝树哈哈一笑,言道:“老哥哥别不服,您可知姜家三郎这孩子,还身具武夫的铜皮铁骨境……”
“双修?”
百里长空脸色骤变,毫不掩饰一副惊叹错愕的表情。
青冥自创院以来,弟子修到七品的,掰着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最近的,便是姜家大郎,姜叔衡,可惜英年早逝。
这安阳侯府失了一个麒麟子,又得过江龙,当真是造化非凡。
可曾经名满神都的纨绔子,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了七品武夫?
而且还有威力堪比神符师的连水神通……
护崽儿的百里长空心道:“云泽啊,你可得争些气!莫要让那个纨绔子压你一头……”
米祭酒一摆手:“好了,两位,不论是姜竹九,还是徐云泽,都是我青冥不可多得的人才,日后当悉心栽培,在这乱世之秋,能多些这样的年轻人,吾辈甚安!”
随后,他冲着还没缓过神儿的百里院长言道:“徐云泽这孩子,的确根骨和悟性不凡,只可惜执着兵书典籍,浩然真气和剑术如今一塌糊涂,你这个院长,可得上上心喽……”
百里长空哼了一声,瞧着方朝树:“还不是方夫子舌灿莲花,哄得徐靖如今成了个书呆子!”
“关我何事?”
方朝树旋身问道:“夫子,您看三郎这孩子,今后是入太虚院,还是圣武院?”
百里长空插嘴道:“同入两院不就得了,反正他是双修之才吗!”
米祭酒摇摇头,背负双手径直出了静室,弄得二圣一头雾水……
小东湖的龙吟之声,低沉锵然,可也只是方圆十数里能听见。
青冥几座学宫俱都离此地甚远,除了三圣,听到古怪声音的,还有一位。
太虚院一处丹房内,黑发如瀑的一位道人盘膝打坐,随着灵海神识游走奇经八脉,之前面颊上的纵横如沟壑似的褶皱,正一点点平缓舒展开来。
年纪与百里院长相差只有三岁的甘道陵,迈入三品逍遥游之后,不仅满头白发一夜如墨染般,而且面容改变之大,令人咂舌。
此刻的甘院长,看起来只是不惑之年,和他实际年龄整整差了三十多岁。
这便是道宗另一种神通,返老还童。
据说,修到一品陆地神仙境后,三岁稚子和耄耋老人俱都可随意切换。
大天师的耳朵,可不是摆设。
甘道陵丹鼎之术造诣非凡,经常去小东湖湖底抓一些水生精怪入丹。
因此,对湖里那些玩意儿最是清楚。
可这么稀奇古怪的声音,还是头一次听到。
难不成,湖底又生出什么稀有精怪?
甘院长开怀一笑:看来,贫道得专门为它琢磨一张新的丹方喽!
…………
小东湖,芦苇荡。
姜叔夜等了半天,也没见浮出水面的“老金”。
估摸着是它在湖底正大快朵颐,饱口腹之欲呢!
算了,来日方长,只要老金别吃的太快就成,不然,真不知道再拿啥玩意儿喂它了……
姜叔夜抿嘴一笑,拎起食盒迈着小四方步,朝北岸石屋而去。
月影迷离,照着石屋台阶蹲坐的一个女子,如梦如幻。
纤纤素手撑着尖翘的下巴,裙摆随晚风飘荡摇曳……
倾城倾国的端木瑾,犹如一尊天然玉雕,静静在石屋前仰望满天星辰。
而她如樱桃绽裂的唇角边,酒渍晶莹透亮,白皙的脸颊微微染上红晕。
听到脚步声,端木瑾摇摇晃晃起身,仔细一瞧,嘴角不禁勾起一道美丽的弧线。
随即故意嗫喏道:“原来是姜小侯爷,民女端木瑾有礼了!”
说罢,她微微躬身,做了一个万福的动作。
姜叔夜瞥了眼地上七零八落的酒坛子,眉心紧皱。
这是喝了多少?
不论是道宗符师,还是儒家或武夫,收起神通喝酒,一样如凡俗。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端木师姐,醉酒伤身,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姜叔夜言罢,将手中食盒放在她面前:“这是樱桃奶酪,留给你吃吧!”
端木瑾一愣,口中呢喃着“举杯消愁愁更愁”,忽然放声大笑。
“姜小郎君好文采,可你怎知我是借酒消愁?”
“那不然呢?”
“我是开心,高兴……甘院长出关了,我可以回太虚院了……”
端木美人笑着说完,突然一把拉住姜叔夜的衣袖,脸色骤变。
神色悲戚,声音哽咽。
“我没了爹,没了所有亲人,没了家,我端木瑾自问心存善念,从无恶行,为何老天这般待我?你说,你说我是不是天煞孤星,一生终将是无根浮萍,明月无影……”
端木瑾说罢,一把推开姜叔夜,放声痛哭。
嘴里声嘶力竭喊着“为什么,为什么”三个字,一时间令得姜叔夜手足无措,只好站在原地发呆。
寂寥夜空被她的哭喊声刺破,悲怆凄凉。
俄顷,姜叔夜上前扶着她的肩头,使劲一晃。
“听我说,这一切与你无关,端木仲和国舅二人勾结南方的黑袍毒士解星河,掳劫了一百多名无辜女子,年纪与你一般,知道吗,他二人打算将这些女子推入深渊,以处子精血祭祀魔龙,此等恶行,该不该死?”
被姜叔夜这么一吓,端木瑾登时清醒了几分。
听着他嘴里泯灭人心天理难容的恶行,脑子里登时一片空白。
姜叔夜继续道:“其中一位叫姚娘的女子,是我朋友青梅竹马的恋人,结果被端木麟削去四肢,挖去双眼,活生生疼死在瓮缸里,你说这个畜生,该不该死?”
端木家耸人听闻的恶行,一桩桩,一件件,说得端木瑾寒彻心扉,五内如焚。
最后,姜叔夜实在忍不住,告诉了她事情真相。
“端木仲是我亲手所杀,端木皇后饮下鸩酒,也是我一人所为,至于抄家灭族,那是端木一族应有的下场和报应,若你想报仇,我姜叔夜就在这石屋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