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学宫山门前,前来参加青冥大祭的宾客,难得今日这般寂寥冷清。
偶有三五人经过那座“学达性天”的青石牌楼时,都忍不住看一眼不远处的三道人影儿。
尤其是坐在木制轮椅上白衣先生,那副飘然出尘的气质,不是惹来宾客注目停留。
身体残疾,尚且神仙之资。
若是站直了,那岂不是惹得天下男子汗颜……
姜叔夜自认英武非凡,长相不俗,可在这位老帅哥珠玉在侧,竟也自觉形秽。
天下第一谋士甚少在人前露面,即便是屠帅的中军大帐,他都是隐于屏风之后,排兵布阵,运筹帷幄。
此刻,姬玄策被不时投来的目光,搅得心烦意乱。
一挥手,示意哑奴推着他离开此地。
随口说道:“三郎,带我去你的小东湖坐会儿!”
姜叔夜点点头,抢先一步握紧了四轮椅的靠背两端,又冲着哑奴做了个鬼脸儿。
姬玄策微微一笑,摆了摆手:“哑奴你跟在后边的吧!咱们三郎如今的本事,大着哩!怕是三品以下的强者,都拿他没辙。”
姜叔夜接茬道:“那必须的,昨日斩杀的中五境大妖,起码五品巅峰实力,还不是被我一刀噼成两半儿,待会儿到了小东湖,给姬叔叔耍几招瞧瞧,哈哈……”
白衣儒士虽身有残疾,不会武功。
但他腹中所藏,可不仅仅是诸子百学,地藏天经。
就连魏老鬼这样的绝世高手,也没事儿跑去安阳侯府西院的“养心斋”,向白衣儒士讨教修行之事。
往往一呆,就是整天整夜。
姜叔夜可不会放过任何机会,下一次再见姬叔叔,还指不定啥时候呢!
二人边走边聊,途中遇见不少下山迎客的弟子。
瞧见这位勘破生死关迈入六品踏山河境界的武院大师兄,无不面带笑容,抱拳施礼。
紫薇洞天的小宗师,多如牛毛,并不算什么新鲜事儿。
可那只限于青冥山长这一特殊群体。
青冥学子中,姜竹九俨然就是山登绝顶我为峰一般的存在。
小宗师弟子,这可是紫薇洞天上千年头一朝的奇葩事。
姬玄策转身看了眼在青冥备受尊敬的“大师兄”,脸上不由显出一抹发自肺腑的笑容。
心下思忖道:若是固执己见的姜或兄见了他这个儿子,恐怕此前那番话,也用不着反复叮嘱喽!
不过,他还是提醒了三郎一番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姜叔夜频频点头,默默几下了姬叔叔的话。
二人来至风景旖旎的小东湖,姬玄策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开怀道:“云气吞霞,乘风饮露,需列五云为则……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数年未至小东湖,却不曾想,这里的灵气非但没有枯竭,反而更加浓郁,竹九啊!身在这么一处难得的洞天福地,你可算是福缘不浅呐!”
心中道藏三千,经纶满腹的姬玄策,口中前半句,是出自一位道宗圣祖修行诗句。
姜叔夜理解的意思,大概就是夸这里风景好呗!
于是笑着回道:“不如我去和夫子说说,让您在紫薇山多住些时日,正好还有一间收拾出来的石屋,有酒有肉,还有满目怡人美景,当是给自己放个假!”
“放假?”
姬玄策一愣,心思这小子的词儿,还真新鲜。
眯眼瞧着澹紫雾气氤氲湖面的烟岚聚散,微微道:“说说吧!这些日子三郎是如何搅动神都风云,将大夏王朝三百年气运一朝散尽,而且不费一兵一卒,将端木家连根拔起,而且莫名其妙成了双修天才,破镜如吃瓜,最后登堂入室……”
姜叔夜背着双手,手心却是汗渍涔涔,浑身毛发像是受惊的刺猬,蹭蹭地往上竖。
姬叔叔……这还是人吗?
怎么自己干那点儿事儿,像是一件件,一桩桩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过似的。
姬玄策挪了挪身体,将右肘撑在轮椅的木头扶手上,单手握拳支住颧额处,似笑非笑地抬头望着满面慌张的年轻人。
起初,他一直以为有一位谋略和修为俱佳的神秘高手,暗中襄助安阳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