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生活在性质截然相反的宇宙,文明和生命的形态都有极大的差异,单是让族人能够在另一个宇宙生存下来,就已经耗尽了当时人的心血,来不及考虑更多。而当第一批使者终于抵达平行宇宙以后,才发现我们之间存在单向观察现象,即,我们可以看到这个宇宙的生物,但这个宇宙的生物却看不到我们。”
王野默默地点了点头,人类与光族的观察者们,最初也是类似的情况,观察者可以看到人类,却无法直接影响人类,直到很久之后,双方才勉强形成了共生关系,而观察者中,也终于有人积累了足够的力量,直接影响现实。
但显然,暗族人当年没有这么长的时间。
“我们在短短时间里,前后派出了三批使者,每一批都是根据前次经历,做了更深层次的自我改造
。直到最后一次,才终于制造出了适应平行宇宙的生命体,但那个时候,我们内部也出现了分歧……因为有人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就算这一批使者能够接触到平行宇宙的文明,与他们展开沟通,可对方就一定会接受我们的方案吗?或许对他们来说,长期收益并不如短期收益来得可靠。而且就算他们能够接受,又要花多久来具体执行下来?我们当时已经岌岌可危,整个文明随时可能分崩离析,已经等不起了。而比起承受这些不确定性,我们完全可以采取更简单的方法。只要在那些被火种沟通的锚点上引爆暗能量之海,创造出能量激流,就可以瞬间摧毁火种,如果更进一步,在引爆能量之海的同时加入催化剂,甚至能让火种爆破时释放惊人的能量,连带那个制造火种,引起灾难的文明一道摧毁。我们当时虽然已经承受了惨重的伤亡,文明大幅倒退,但是在对方完全无法观察到我们的情况下,依然有着摧毁他们的能力。”
王野再次点了点头,对暗族当年的分歧深表理解。
说到底,这是两个陌生文明的第一次碰撞,会有怎样的结果,任谁也无法担保。很久之前,人类文明中也流行过黑暗森林的理论,对星河间不同文明的遭遇,持绝对悲观的态度。
两个文明的相遇,几乎注定是以战争开始,以一方的覆灭终结。
“所以,你们选择了摧毁晨曦帝国?”
“并没有,直到最后一刻,我们依然相信,两个同样强大的陌生文明的相遇,不应该以互相摧毁为目的,所以我们还是冒着巨大的风险,派出了最后一批……或者说是一位使者。他是我族中最为强大的个体,拥有无与伦比的环境适应能力。这场灾难爆发之初,他就处在火种引发的乱流正中,他身边所有人都死去了,唯有他反而在乱流中越变越强。巅峰状态下,他甚至可以徒手熄灭恒星。但是,即便如此强大的个体,要想适应平行宇宙的法则,依然要付出惨烈的代价。他通过火种通道,进入平行宇宙以后,只有原先十亿分之一的大小,他失去了几乎全部的力量和记忆,只在灵魂深处铭记着自己的使命。之后,他将作为平行宇宙的生物迅速成长,在力量达到某一节点时,自动唤醒灵魂深处的记忆,恢复使者的身份。”
王野只听得目瞪口呆。
生死存亡之际,你们就选择了这样一条漫长曲折,充满不确定性的路?
“想要和平解决这场灾难,这就是当时我们唯一的办法。平行宇宙的单向观察效应使得我们没有办法直接传递自己的声音,而这条路虽然艰难,终归是通向一条美好的道路。如果战争真的爆发,虽然我们能摧毁对手,可谁能保证对手做不到同样的事?”
“话是这么说,但终归还是我族的善良天性起了关键作用吧。”王野轻声说道,“换做人类,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这个选择,我们宁肯先发制人……不过,从最后的结果来看,那名使者没能完成任务?”
“不,他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只用了短短几年时间,就迅速崛起成为晨曦帝国最为强大的战士之一,并向帝国高层传达了我们的意志。”
王野听到这里,心中一沉。
“然后呢?他们没有答应?因为低效的官僚体制,还是别的原因?”
“帝国直接拒绝了我们的提议,杀死了我们的使者,而后开始变本加厉地制造火种,企图让我们这些生活在‘能量界’的‘能族’不稳定因素彻底消失。”说到此处,暗族的声音已经变得淡漠起来,“所以我们别无选择,唯有彻底摧毁他们,哪怕这会让我们付出惨重的代价,这一切都是他们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