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近乎肥头大耳的红发女人,林力当着众人被吼自然有些怨气,就说,这儿又不是只有我们俩人,不走还不行吗?
许是瞅着其他几人派头十足,许是受不得旁人半点亲昵,或者别的什么,总之,那人顿时怒火中烧,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来,着实吓了林力一跳。
可在夏云面前,他是绝不能表现得畏畏缩缩、低头哈腰的,再加上原本不是自己过错,林力自然不愿认,何况他并不清楚将要发生什么。
“就说你俩了咋了?你有啥不满意的?”
夏云拉了拉林力衣角,说,算了,反正咱们要走,那就走吧。
人群总在这个时候涌现出来,不久前还空空荡荡的车站现在却变得人头攒动,林力清楚自己在气势上早已败给了对方,借着夏云给的台阶,虽然表现得仍旧义愤填膺,却还是说,走就走嘛,你凶什么?
林力心里窝着一团火无处释放,上车后才发现车内仅剩两个座位,而且相隔甚远,不远处的座位下竟然还残留着某位乘客的呕吐物。
他于是拉着夏云扭头下车,看到司机便问,不是说还有好几个座位吗?
“你自己来晚了能怪谁?”
几天后,林力设想过这样的情况,肥头大耳的红发女人与眼前这横肉一身的男司机是夫妻,某个晚上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糟糕情绪一直延续,终于在他和夏云身上找到了发泄点。
“那我们等下趟车吧。”林力看出那人蠢蠢欲动的双拳和满目怒气,相比而言,自己的怒气值严重不足,而且终日耳濡目染的中庸思想让他无时无刻不记着“和为贵”这条古训。
这个时候,他似乎早便忘了作为男人该有的霸气和强势,所以尽管满面怨气,也只能忍气吞声。
他不敢直视夏云,眼下的地面要是裂出小缝,估计林力顿时便会消失,夏云明白林力的尴尬,所以只是一直跟在他身边,并不言语。
“你俩到底要干啥,没看到这么多人等着?”
林力于是回身看了一眼“等着的”众人,的确,人群不少,可好像都是穿着某种制服的“管理者”(姑且这么称呼吧),当然,也有不知来意的想要沾点“血馒头”治病的人。
“说了我们等下一趟车啊!”林力已经不再顾及所谓的尊严和面子了,当下他需要解决的只是如何做到“和为贵”这个古训。
“就你他奶奶的这熊样,还在这儿咋咋呼呼,这女的是不是眼瞎了,看上你这怂包!”横肉一身的男司机表现得极为冲动,时刻做着揍人的准备。
“你说啥?你特么说啥?”人们常说,兔子急了要咬人,林力觉得心里的兔子该咬人了。
男人许是受了刺激,立马甩开车窗,飞身来到林力身旁,凌厉的眼神,满面的怒气,紧握的双拳,竖起的乱发……
夏云赶忙拉开林力,她知道这男人是会随时发作的,可自己的“男人”绝对不是对手,单单从体型上就已被秒杀,何况身边还有这么多维护秩序的管理者和等着给馒头沾血治病的“华老栓”。
“说啥!说这女的眼瞎了,说你这小崽子是怂包!”
接下来的几天,躺在病床上,林力一直在琢磨自己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干错了什么,可当心里的兔子要跃出咬人的时候,他全身充血,瞬间怒气值爆表。
于是,他狠狠地给了眼前这个身形硕大的男人致命一脚,夏云太过弱小,挡不住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场面,接下来,林力便在白天看到了满眼繁星,等他再次看到星星时,夏云正坐在病床边,一眼不眨地盯着滴答滴答的药瓶。
作为“肇事者”,林力看到星星不久便被迫做了笔录,关于如何寻衅惹事,如何当众行凶。
林力觉得后怕,尤其当他看到夏云那双明亮的眸子。他在想,如果这个时候夏云离他而去,而不是时刻陪伴,那样或许更好,或许更美。
可不幸的是,夏云看到他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你终于活了,我还以为孩子没出生就要没爹了。”
说完,她做了非常可怕的鬼脸,接着说:“你现在就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