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呀,正娃子,你把自家的这点地收拾得美气得很嘛!”栓牢没有远远喊林正,只是走近了才这般言语。
林正直起弯着的腰,看到栓牢,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同他并排坐在自留地畔,这才说,“公家的活做的再细也不产粮嘛,多做少做到头来都是吃不饱,我屋就指着这点地过活呀!”
栓牢并没有怪计林正的意思,他又何尝不是?头开始出工做活时,哪怕看到一块再小的石头都要远远扔开,锄草时更是小心翼翼,生怕伤到庄稼,浇水、翻地样样在意,可总有社员胡乱糊弄、偷奸耍滑,年底分粮时,庄稼产量少,户户都得挨饿。
这大概也是他撺掇林正一伙卖柴卖椽的缘故吧。
“嗯,这倒是,我来是想跟你商量下回卖椽的事哩。”
“我都行,关键得看其他小伙。”
“那就明黑出发,我给我大说一声。”
“这回咋这么急,天天卖椽村里人怕是有意见哟。”
“你的大事可不敢耽搁,那句话叫啥来着,夜长……啥多?”
“是夜长梦多。”
“哦,对对,就是个这词!”栓牢说完笑眯眯地看着林正,他这个当大哥的,这回还真是对林正的事上了心啦。
“栓牢哥,这可不敢胡来,人家女子咱都不认得,再说啦,就算要说事,也得长辈大人或者媒人出面咧!”
“不怕不怕,咱又不是干啥,先得探探女娃的口风嘛。”
天色渐沉,村庄的落日往往不被留意,林正的老母亲,那个裹着小脚的老太太在门前喊,“正娃子,回来吃饭啦”。
老母亲这般喊,林正便拉着栓牢,“我屋比不上你家,要是不嫌弃,去喝点包谷糊汤?”
“来之前刚吃过,饱着哩。”这二人彼此交心,完全不在乎伤了谁的面子。
栓牢又补充,“就是这话,明儿个还卖椽。”说完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穿过石桥,一会儿便不见了。
“嗯,不管咋样,淑莲这个名字也带个莲,看来我是跟莲有缘。”栓牢走后,林正干完自留地里剩下的一点活计,才对母亲说,“你不候我,完啦。”
母子二人各自喝了两碗稀糊汤,林正却记起了大事,“明儿个要卖椽,前几天砍的树怕是没有干透啊!”
想到这里,他又快步往栓牢家走去。
夜色已深,好在两家不远,三五分钟便可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