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并非总是坏的或者好的,有时也有不好不坏的情况。
拿牛场的事说,在将相关申报材料报送给乡里时,领导们给出的意见是:想法是好的,但要在海拔4600米以上的地方养牛,且不说能否实现多大经济效益,单就冬季将至的自然条件限制,就算要实施,也须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
事实上,9月底岗德帕村便已落雪了,虽说不大,却也是冬季将至的先兆。
林力现在已经逐渐适应了每天酥油茶与糌粑相伴的日子,因为肉实在是有限的。
“既然来了,我们还是得做点事情。”队长白玛旦增的话并不空洞,作为岗德帕村的“老干部”,村民们已经与他熟识了,就连张成,很多群众也能轻易喊出他的名字。
林力相对陌生,“甲姆”是他常听到的。
这个词,在汉语里的意思大约是“汉族家伙”,听起来多少有些不舒服。
牛场的事暂时没有得到明确答复,白玛旦增便着急,“要是牛场的事无法敲定,咱们就另谋思路,只要是能让群众增收致富,就该试试。”
大家表示绝对支持,可到底要干什么,能干什么,仍然是模糊的。
“队长啦,我们岗德帕村现在已经是冬天了,不管想干啥,都只能等来年,乡里领导的话没错,养牛、养羊都是好事,但施工是万万不能的。”村主任的话白玛旦增明白,看来,这个冬天的确是难熬的。
“队长,既然冬天无法实施项目,我们可以逐户走访了解群众所思,这样明年不管干什么,都不会出现偏差,还能在走访中了解每户群众的实际困难,也不算虚度时日嘛。”林力的话刚说完,张成便补充,“这些工作本来就是我们驻村的职责之一,你是因为时间短,加上群众忙着收割牧草,对村里情况了解少了些。”
白玛旦增没有说话,张成已经帮他说清楚了,“我们入户了解到的情况基本都是修路、修电等诉求,要想真正实现增收,养牛养羊群众是支持的,至于其他的,暂时还没有新点子。”
这大概也是白玛旦增着急的原因之一。
二人如此说,林力只得“闭嘴”,他给妻子打电话,“现在已经是天寒地冻的冬天了,可还不到11月呢。”
“牧区本来就这样,你还指望跟拉萨一样吗?”
“好在我已经学会‘生存之道’,不会饿死了。”
“你们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都一个月没碰面了,怪想你的。”
妻子的娇嗔让林力心底泛甜,是的,虽然同属拉萨,却也相隔甚远,见面实属不易。
“我问问我们队长。”
林力找到白玛旦增,向他说明情况。
“最近正好没什么特别的工作任务,你可以先轮休几天。”
林力转身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妻子,“顺利的话,我明天就可以找你。”
填好工作交接单及请假表后,他在路边拦到了群众的摩托车,“能捎我去乡里吗?”
摩托车驾驶员似乎听不懂汉语,只是明白“乡”这个字,也便连比划带藏语地再三询问。
林力以同样的“尬语”回应。
他还是搭到了便车,来到了乡里。
乡领导签完字,林力又站在乡政府门口等待,他的“有缘人”不知是否还会像刚才的群众那般愿意行方便之事?
摩托车始终是不保暖的,就算现在,站在乡政府门口,林力还在瑟瑟发抖,10月的阴风可以深入骨髓、沁入肌肤。
但这次,他的运气明显好转,因为竟有辆皮卡在他跟前减速,看到司机摇下车窗,林力忙问,“师傅,去县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