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福无双降,祸不单行。
林力还在为会上“挨训”的事苦思冥想,第二天,乡领导便来到了岗德帕村检查工作。
毫无疑问,他作为在村里的唯一正式干部,躲是躲不掉的。
“林队长,昨天问你的事今天搞清楚了吗?”
“哦,我们主要开展了以下工作……”他把昨天与几位“前辈”交流所获的心得一一罗列。
“这只是你们最基本的工作,我问的是为民办实事情况。”
林力一时语塞,“那就没有。”
乡领导脸色铁青,林力同样面色峥嵘,他在想,你到底想干啥?要对我有意见直说,何必拐弯抹角地表达不满。
村书记从中润色,他虽然不怎么听得懂汉语,语气以及表情还是看得一清二楚,也便用藏语同乡里领导说了许久,“括亚古独,书记啦。”交流末尾,他向乡领导这样总结,还不忘竖起大拇指。
这句简单的藏语林力明白,何况村书记的大拇指意思明显。
送别领导,林力对村书记表达了谢意,他垂头丧气地回到宿舍,“难道不是对我有意见?别的村同样这样做、这样汇报就可以,我特么就不行?”
他向“黑哥”吐槽,“今天又来我们村了,还是同样的事儿,我照你们说的汇报,又被怼了。”
除了表达哀婉,还能说些什么呢?
队长白玛旦增回来后,林力马上找到他,“队长,咱们今年为民办实事到底干了什么?”他把乡里领导发问的难题拿给自己的直属“领导”,想看他如何回应。
“我们正在积极谋划牦牛养殖场的事,材料已经报给乡里待批了。”
林力再次“恍然大悟”,原来,乡领导的意图竟在于此。
“以后开会我是不去了,不会汇报,去多了要影响全村工作,也会给乡里留下不好印象。”
“是不是挨训了?”白玛旦增问。
林力顿了一下,“算是吧,总之就是以后开会不去了。”
天空阴云四合,朔风忽起,不一会儿便飘起鹅毛大雪,没有接到工作任务的前提下,林力不再顾及“上下班考勤制度”,径直回到宿舍,“不是说在村里最大的事是要保重身体吗?凭什么干了活儿还要遭受这般待遇?”
他越想越气,越气越想,索性将一切归结为命运的不公与工作的考验,要是考验,他乐于接受,但要是命运捉弄,又该如何取舍?
窗外很快一片皑白,似乎预示着什么。
漫漫人生路何尝不是这般,看似前途光明,实则毫无路线,正是应了鲁迅先生的话: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有了路。
可到底如何走?向何处走?鲁迅先生没有明确,林力也毫无认知。
妻子安慰他,“也不是多大的事嘛,就当锻炼自己的抗压能力了。”
说到抗压能力,林力的确极其脆弱,否则怎会在两句不似训诫的话前心情低落。
“嗯,也只能这么想了,不然怎样?”
“要不过几天我去看你吧。”
“怕冻着你。”
“拜托,我可是藏族哦。”
林力拍拍脑袋,嗨,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