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臣妾在临走之前,再为皇上清奏一曲。”
李世民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武照起身,绕到矮几上的古筝后坐下来,纤纤玉手抚上琴弦,顿时奏出了一段美妙的音符。
她本是舞蹈演员出身,古筝是当年考试之一,自然精通。
而且所奏的现代曲子更是深得李世民的喜欢,因此武照以前也时常在李世民有疲乏之感的时候,轻轻弹奏给李世民听。
只是如今武照眼看就要重获自由了,再次弹奏这首曲子的心境,竟然与当初有很大的差别,整个人的身心仿佛都沉浸其中,没有了任何的杂念……
一曲过后,武照起身行礼,却见床榻上已经没有了动静。
武照料想李世民定是睡着了,于是轻轻踱步,推门出了寝殿。
夏东星等人一直候在殿外,见武照出来,皆鞠身拱手,后退半步。
武照目光悠悠落在夏东星的身上,低低说道:“皇上睡着了,夏公公可命人备些容易消化的食物,待皇上醒来后再复用。”
夏东星颔首点头,恭敬说道:“媚才人辛苦啦。媚才人的琴音真是美妙,老奴听得都陶醉了呢。”
武照轻轻笑了笑道:“许久不练了,让夏公公见笑了。”
夏东星笑道:“是啊,的确是许久没有听到媚才人的琴声了。只是媚才人明日一去,恐怕日后更没有听到的机会了。”
武照听夏东星言语中甚有感怀之意,一时间也不禁心里隐隐有些不舍和难过。
毕竟人非草木,多年的感情,分离岂有不伤感的?
武照收拾了心情,轻柔说道:“以后宫里,惠充容还烦恼夏公公多多照拂。”
夏东星点头说道:“媚才人请放心。惠充容素日对奴才们不错,更何况她与媚才人姐妹情深,老奴自然是会与惠充容相互照拂着。”
武照听了夏东星的话,这才放心下来,轻轻点了点头。
夏东星见武照有些倦容,便柔声说道:“媚才人有些累了,不如先回寝宫休息。反正皇上想必也不会这么快睡醒。待会儿皇上若是醒了,奴才再遣人去请才人。”
武照于是点头,微笑说道:“那就有劳公公了。”
夏东星轻轻地微笑,点了点头,便目送着武照和陶清主仆二人走远。
一直下了十几步的白石台阶,自右边绕进长廊,竟突然从暗处窜出一个人影来。
武照猝不及防,险些和陶清惊叫出声。
定神一看,原来是李治。
武照惊魂未定,怏怏说道:“晋王殿下躲在这里做什么?吓了我一跳!”
李治眸光一闪,不由分说,拉着武照便往从长廊一旁的圆形拱门跑出。
陶清又惊又怕,连忙追了上去,却又不敢逼得李治太近。
只远远地瞧见武照随开了李治的手,两人相互看看周围,便索性立在了那假山石下说话。
陶清早已看出李治对武照的心意,当下更是唯恐他二人被人发现,连忙站在一蹙隐蔽的地方把风,倒也听不见他二人说些什么。
武照自然知道陶清是很知情识趣的,当下扭头远远地看了陶清一眼,蹙眉向李治说道:“有什么话,晋王殿下就在这里说吧。”
李治明眸满是柔情,看着武照,温和说道:“你为何一定要离宫?难道你就这么想跟他远走高飞?”
“是!”武照不假思索,亦毫无掩饰。
李治眸中划过一抹感伤,不禁伸手拉住武照的手臂,柔声问道:“那我呢?难道你对我,就真的一点爱意和眷恋都没有吗?”
武照不禁一僵,旋即想要挣脱李治的束缚,不想却被李治一把紧紧搂在怀里,更加挣脱不得。
“照儿,你为何对我如此绝情?”李治的温润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令人心疼。
武照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李治推开。
她怏怏地看着李治,道:“你应该知道,从一开始我就只爱杨煦一人。我对你,只有朋友之谊。”
“朋友之谊?”李治唇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重复着武照的话。
似自己缓过来心情,李治才看向武照,明眸中含着一丝冷意,道:“但你可知,杨煦如今还身陷牢中,未必能如你所愿,跟你远走天涯。”
“所以,我想请你帮忙……”
武照话还没有说完,李治就苦笑起来,将她打断。
他的笑,苦涩而凄凉。
过了片刻,李治止住笑意,冷冷地看向武照,问道:“你何以认为,我会帮你这么忙?”
武照眸色微暗,说道:“我的确没有任何把握,也没有任何理由要你帮我这么忙。当然,这本就跟你无关,你可选择置身事外。”
说罢,武照转身便要走。
突然,李治开口扬声问道:“倘若我不答应帮你救出杨煦,而令杨煦死于狱中,你是不是会恨我一辈子?”
武照微微一僵,不禁止住了脚步。
她沉思了片刻,终究是转过身来看着李治,肯定地说道:“是!”
李治心中一痛,蹙眉问道:“为什么?”
“你的确没哟义务和责任要帮我救杨煦,但是皇上驾崩后,你即为天子。杨煦的生死,都是你一念之间。倘若杨煦死了,那么我自然当你是杀他的凶手!你说,我会有不恨你的理由吗?”
李治听完武照的话,唇角扬起一丝苦涩的笑意,道:“我终究是输给了杨煦。”
武照心中微微一动,仍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便走。
李治望着武照远去的背影,一颗心仿佛滴血般难受,却始终没有发现远处凉亭处,立着一道黑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