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倾心便提裙迈过台阶步入了竹亭。只一入这竹亭,随意那么一瞥,便又不禁在心中感叹这女子的清新脱俗。如此一轻瞥可知这皇贵妃的玲珑心。这宫中的女子素爱金银绸缎,可这竹亭内部的摆饰却半点不沾染这凡间俗物。
倾心轻放手提的裙摆,进得竹亭内,环顾左右。竹亭四周淡紫色轻纱随风微扬,似火的骄阳透过这细细的轻纱柔和的投在右手旁的雕着七色雌凰的竹桌上。竹桌之上,碧绿轻纱遮罩的一张古琴在阳光的映照下若隐若现。左上处置着一香熏,釉色是威严而又不显沉闷的青黄色,为五只足,粗壮结实,稳稳地立于炉底托盘之上。这尊香薰由上下两部分构成,可自由开启。上半部分是由九层含苞欲放的玉兰花瓣图案构成,为镂空式,每层玉兰花有十一瓣,每个花瓣上刻有大小不一的花茎,十分的清晰。下半部分为炉体,呈豆形,铜质素面,外表施以飘瓣形鎏金点缀。盖顶饰有一精美的蝴蝶儿,似味花香。
倾心轻步走到竹桌旁,寻得一竹凳坐下,轻抚尚罩着碧纱的古琴。不知是何缘故,这琴对倾心甚是吸引,引着她一步步的向它靠近....靠近....
“娘娘,您....”一一话还未说完,白芙轻拽其衣袖,在她耳旁低语道“这...怕是王上的意思”
“王上?”一一疑惑的自语,又向前凝视了一会儿此时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倾心,不甚明白。
“你这脑袋今日怎这么的不灵光”白芙略带惩戒的在一一的左脑处狠戳了一下,复又提醒道,“昔日那翎妃可曾踏入过这竹亭?”
一一想了想答道,“未曾...今日王上尚有宫宴,许是还未...知...”最后两个字习惯性的溢出口,可在这两字还未出口时一一便想到什么似的,瞪大眼吃惊的望着白芙。白芙挑眉轻笑,点头不语。
此时的一一已经震惊得不知如何言语,一脸诧异的望着尚在沉思的斓妃。若是说今日因有宫宴王上还未得知,但当年翎妃那档子事发生时,王上正在大殿上面见使臣。今日昨日孰轻孰重,自然明了。一一不由得暗自猜想,这事儿是王上默许的?或者是有意为之?可这又为何?只因这斓妃同皇贵妃这相似之颜?可宫中最不缺的便是这相似。又或者说,这斓妃....一一不敢再向下想去,这么多年,无论是王上还是她同白芙最害怕的便是失望。不知何时,一一已红了眼眶。将收回目光,低头轻拭。
白芙瞧着一一这神态,其中因由,已然知晓。自己又何尝没有这个心思?只是这事儿急不得,也不能急。白芙轻握一一的手“切勿鲁莽”,一一抬头,含泪轻许。
倾心正因着这古琴暗自惆怅,身旁二人的举动自是难以注意。
“王—驾—”覃公公的唤声将三人的思绪拉回。
竹亭内的倾心还未反应过这话的意思,略有些迷茫的抬起头望向声音的出处。只见竹桥尽头站着一人,身披镶金玄衣,袖口似是绣着什么图案,腰系紫底雕凤玉佩,一身玄衣在紫玉的映衬下倒少了些许冷厉之感,头上那雕凤正色皇冠与玉佩那刻凤相得益彰,身姿飒飒,仪态卓然,紧皱眉头恍然媚眼浅笑,真真迷人...对上这恍然一逝的目光,倾心忽的回过神,暗道:他怎会在这?这时间宫宴应还未结束。
那笑似是从未出现过,琰帝恢复一惯冰冷严肃的神态,踏上竹桥向倾心走来。看着面无表情正向自己走来的琰帝,倾心竟有些许紧张,撑着手想要站起来却无意将琴旁的一本棋谱打落于地。倾心顾不得走来的琰帝,俯身去捡拾那棋谱。匆忙间却踩到了自己的衣摆,险些摔倒。琰帝眉头一紧,疾步走到她身边用双手托起她的腰身,边说道:“又不是小孩子了,怎的如此不当心”虽声带埋怨却是难得的温柔。
倾心抬头宛然一笑,回道:“看这竹桌的一切甚是干净,可知是有主子的,我怎可擅动”。见到琰帝倾心的言语中竟有一丝欲兴师问罪的冲动,不觉暗嘲自己才刚刚做了几日的斓妃便如此的入戏。意识到自己的语气略有微妙,倾心又忙解释道:“臣妾是说...是说...为人之道”
“哦?是何为人之道?”琰帝撇撇眉,放开紧握住的手腕,盯着她问道。
自知解释不清,倾心便低头不语,双手食指打玩着画着圈圈,不再理会琰帝。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反而使得身边的小人儿没了音响,琰帝眉头又是一紧,心想:这人儿近来可是越来越忽视自己了。不由得一怒,提声对身边的人儿问道,
“斓妃,你可知错?”
倾心此时还在懊悔自己说了心里话,琰帝猛一提声,倾心的身体子徒然一抖,更加不解的望着这个阴晴不定的人。倾心虽不解琰帝为何生气,却也不怕,便只是瞅着琰帝,默言不语。四周的人看到倾心与琰帝上一刻还恩爱甜蜜,此时却剑拔弩张,皆屏了呼吸不敢言语,紧张的朝竹亭里张望着。
“王上,臣妾何错之有?”倾心既非真皇妃,自是不怕他的,便仰起头对上那充满怒气的眼睛,“请王上告知!若是欲加之罪,奈何是谁臣妾也不服!”
“嗯?”琰帝感受到望向自己的目光中的那羞赧瞬间化成的疏离,怒火更盛,这人儿这是连一句服软的话也不愿对自己说吗?想到此,声音更是冷硬。
“王上息怒”侍候在一旁的覃公公忙跪下请罪道。紧随着一一、白芙以及竹亭内外侍奉打扫的一干人等都紧张的跪下了,喊道:“王上息怒”。一时间原本热闹的湄沁园变得甚是安静。身承免跪特权的识荆此时郁闷非常,这斓妃真真是胆子忒大,站在一旁的自己是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跟随琰帝这么多年,如此情况还是头一回遇到。当年皇贵妃性子虽淡,却从未令琰帝如此生气过。不由得敬佩起这斓妃来。
倾心回过眼,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等着琰帝出气的众人,叹了一口气,又回望着琰帝。就在众人暗中长舒一口气,等着倾心请罪的时候,却又听得她淡淡说道:“你今日是怎的,来这寻我的不是。可是宫宴不顺?若是不顺,你也不该来我这不是?这湄沁园也是你应了我的,如今我正在兴头上,你却来搅我的局。你一发怒,这众人一跪,倒显得是我的不是了。你若是不想见我,便不见我好了,何苦来惹我伤心,白白辜负我今日这如火的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