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清流便顺着那个带走了秀秀的丫鬟所说的方位往里走去了,不过才走了两步,他便又停下来回头看去。见着秀秀正安安静静地跟在那丫鬟后头,并无什么不妥,东陵这才又回身接着往里走去。
这丕大人好歹也是一城刺史,还分他了一座刺史府,这府里头除了那一开始在门口见到的两位,便是方才带走秀秀的那个丫鬟;除开这几人,也就在路上偶尔看到两个清扫院子的小厮,旁的,便连多个给他带路的人都没有。
这雷州城看着倒还算富庶,只这刺史府,倒是穷得很。东陵清流想着自己这才走了两步拐个弯便就进到内堂了,方才还让那守卫通报得这样快给吓了一跳,不禁觉着有些丢人。
便就这样一面想着,一面顺着那丫鬟指的路走着,很快,东陵清流便到了一处院门前。
这院落因着是在府内,便只开了一个门洞,并未嵌上木门。
是以,便在东陵清流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走对了的时候,才往那门洞处迈了出了一步,便见着那院落里偷的一张石桌旁,坐了位身着青色常服的清瘦男人。
东陵清流一看这人,也不用想便知道这人该是那雷州城刺史丕大人,毕竟根据这一路过来看到的“惨象”,他还不觉得这个雷州城刺史府有能力分给旁人一个院子。
东陵清流一面往这院子里走去,一面说道:“丕大人别来无恙。”
丕鹏民闻言便抬头看来,见来人不过一袭普通的红衣胡服装,但那举止言行,通身气派却不普通。
丕鹏民看了东陵清流有一会儿,直至其人就要行至眼前,这才起身,冲着走近的东陵清流行了一礼,道:“下官丕鹏民,见过大人。”
“丕大人不必多礼。”东陵清流见这雷州城刺史将自己误认成了某位大人,也不否认,只避开这一称谓,说道。
丕鹏民见状也不再谦卑,只向着从旁的那处石凳抬了抬手,请道:“大人这边坐。”
东陵清流应声走去,一面又悄悄打量着这算是头一回碰面的丕鹏民。原先站得远了些,看不大清,而现如今稍稍走近才发现这丕大人的袍子并不是青色,不过是洗得有些发白,想来原应该是黛色。
东陵清流坐下,又想起方才丕鹏民冲他行礼是不卑不亢,在他受下那一礼后更是不拖泥带水,不卑躬谄媚,不禁在心中感叹一句:这边城难得有个清官。
从古至今,这天高皇帝远的地儿最易发生动乱,可不就因着那些个边关刺史觉着这处临近边界,消息闭塞,不容易叫人察觉,便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引得人心涣散,百姓躁动。
更有甚者,不仅贪还不长脑子,叫敌国随便画个大饼便给忽悠过去,通敌卖国者也不在少数。是以,这东陵清流方见丕鹏民模样时,确实又一丝丝的惊讶。
不过这丝惊讶便也就这么一瞬,坐下后,东陵清流便随意寒暄了句,道:“丕大人今日休沐?”
丕鹏民听闻这话似是有些无奈的笑了声,一面给东陵清流斟茶,一面道:“这边关刺史一职,哪有休沐之说。”
“倒是如此。”东陵清流应到,谢过他倒的茶,抿了一口,而后又道:“只是见丕大人着常服,便问一句,大人莫要介意。”
“这……”丕鹏民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穿着,又抬起头来,轻笑道:“方才听闻城里走了个人,这不正想着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只这人没的却也不是个案件,着官府去也不大合适,这才换了身常服,不想正赶上大人你过来。”丕鹏民说着又笑笑,这倒是和东陵清流方才第一眼见到的严肃模样不大相同。
不过这点东陵清流倒是不大在意,人相貌举止不符的多了去了,这雷州城刺史的模样,还算好的了。而他在意的,不过是……
“丕大人这为人父母官,做得好啊。”东陵清流这话说完,那头丕鹏民还未来得及谢过,便听他又道:“只是不知大人这是对着全雷州城的百姓,但是因着那户没了人的人家……有个叫阿三的少年?”
丕鹏民闻言顿了顿,又笑,道:“这……都是雷州城的百姓,自是相同的。”
东陵清流听他这话,并不回应,只自顾自地装模做样着说道:“京中那位听闻雷州城有了丝异动,是以特派本……官来此查探。”
“丕大人也该知道,这雷州城乃是我东陵从西岐那处收来的,这里头还是西岐人多些,难免不叫那一位起疑心。”
东陵清流话说一半,而对面坐着的丕鹏民却是在听到这话后,神情略略严肃道:“这事大人真是多虑了,这雷州城自归顺我东陵后,百姓服从管教,所谓异动之事,全然无稽之谈。”
“是吗。”东陵清流仍旧把玩着手里头的茶盏,又道:“本官来这雷州城倒是有那么些日子,听到了写丕大人的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