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有很多挑粪工,白日里怕粪水味道惹得当街百姓不满,往往会在晚上的时候去挨家挨户收粪,以便日后卖给农家。为了给走夜路的百姓提个醒,他们都会在腰间挂个铃铛,走起路来当然会有叮叮当当的声响。”
这件事阿舒还真不知道,先前在戏班子和酒楼的时候,虽然也是在城里,但那两个地方的老板嫌卖粪水太肮脏,也赚不了多少钱,便都没这样做过,所以阿舒对于这挑粪时间这档子事并不清楚。
“一会儿我们避着挑粪工走就好了,免得弄一身脏。”
阿舒点点头,放慢了脚步,跟在荣桓身后,向前行。
“在那呢,兄弟们,给我上!”
小商贩这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甩掉他们没多久,他们竟又追了上来,这次荣桓真的不想再跑了,不就是狠狠打一架嘛,在战场上都杀了那么多敌人了,他还能怕这小不拉几的打架阵仗?
阿舒被荣桓拉着手,跑不得,心一横,决定和荣桓一起与这些人打一架,反正这地方路不好,地上石子也多,正好是她发挥特长的机会。
“让开,让开!”
驾车的车夫气得想要骂人,深更半夜的,这狭窄的小巷口怎的聚了这么多人,害得他不得不强行勒住缰绳,试图将马逼停。若是他自己怎么样都好,可这马车里还坐着尊大佛,要是把这大佛惹恼了,他恐怕不死也残啊!
荣桓和阿舒闻声回头,然后纷纷面部抽了两下,越发扭曲起来,为这辆漂亮的马车心疼。
马车速度太快,车夫不勒住缰绳,快速逼停马车还好,这一逼停马车,马车出于惯性出人意料地转了方向,失去重心,狠狠侧翻出去。
“啊,我的粪水,我的粪水!”
紧接着传来的是一位老大爷带着哭腔的感叹。
荣桓和阿舒以及那些跃跃欲试想要与他们打架的小商贩的死党们都没心思再去打架,他们捂着鼻子,注视着那已经侧翻,并撞倒了挑粪工,仿佛被粪水泡过了的马车。
这马车木制结实,大而宽敞,车窗处挂着的车帘是用上好的丝绸布做的,在月光下隐隐透着光亮。这样的马车在京城自然普普通通,但在青塘县,那估计就是数一数二好的了。只是可怜了马车中的贵人了,突然之间飞来横祸,喷了一脸屎。
盛怀昌是奉了父亲的命令,带着几个随从到青塘县这边视察他们家开的济善堂分铺来的,这不正巧赶上正月十五,他被青塘县的权贵们请去喝花酒,喝到快神志不清的时候,上了马车,准备回家。
本想着快点回到刚刚买下的县令爷的宅子,好好让下人给他洗个热水澡,然后一觉睡到大天亮。
万万没想到,他的马车会和粪桶相撞,他自己也成了个粪人。
屎味和酒气混杂,让盛怀昌意识清醒后,哇地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盛怀昌这一身衣裳穿得是真土豪,衣裳是京城潋芳斋最出色的绣娘用冰蚕丝料子一针一线缝出来的,袖口、衣领还有腰间都是埋了金线的。
就算不懂衣裳好坏的也能看出来盛怀昌这身衣裳名贵极了,而盛怀昌自己非富即贵。
小商贩们最怕得罪权贵,若那样的话,他们的正经的或者骗人的买卖就做不下去了,这时候纷纷垂着头,静静看着盛怀昌接下来的反应,万不敢主动说一字半句。
“怎么……回事,什么玩意,这么臭!”
盛怀昌大概还没怎么醒酒,闻了闻自己沾了屎的袖口,又哇哇吐个不停。
“二少爷,都赖他们挡在路中间,才使得马车失控,翻了车,撞……撞到了那人抬着的粪桶。”
车夫害怕这纨绔二少爷把责任都放到他身上,第一时间凑到盛怀昌身边,告状。
盛怀昌这时候算是彻底醒酒了,意识到自己刚刚是遭遇了怎样悲惨的事情,顿时火冒三丈,气势汹汹走到众人中央。
“就是你们害得我这副样子的?”
“不不不,是他们,是他们俩,他们俩非要挑衅,要和我们打架,我们不许,他们还总缠着我们。”
其中一个商贩死党一脸胆怯地胡说八道。
“不是,是他们胡说八道,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想要教训我们夫妻俩,这才会堵在巷口,让公子受伤。”
阿舒不想被冤枉,更不想荣桓被其他麻烦缠身,于是极力辩解。
“呵呵,你这臭丫头,骗谁呢,你长这么丑,他长这么俊,你说你们两个是夫妻?他眼睛瞎啦!”
盛怀昌认定阿舒在说谎,正为自己的英明而自豪,便被荣桓用了十足的力气打了一拳,左侧下颌骨疼得厉害,待他反应过来时,他的嘴角已经渗出鲜红的血液。
从小到大他都被人放在手心儿里宠爱,打嘴巴,还打这么狠的情况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明明他是受害人,不仅被撞,沾了一身粪,怎么还被人打了嘴巴子,下颌骨仿佛都骨折了。
这样的委屈盛怀昌怎么可能忍,他越想越悲愤,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鬼哭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