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荣桓去到盛家钱庄询问借钱方面的事,许是钱庄中人来人往太吵闹,荣桓进了那里便头晕目眩,心口憋闷,接待他的人刚开口说了句打招呼的话,荣桓便毫无预兆昏倒在座椅上。
好在这盛家钱庄的斜对面便是盛家济善堂的总店,里面能瞧病的郎中多了去了。没多久,济善堂一下就来了三个郎中。
盛家家大业大,到了盛家这程度,赚钱什么的有时候与声誉、口碑相比就不值一提了。
要是明日传出去有个来盛家钱庄借钱的百姓突然昏倒不治身亡,那盛家这几十年创造出来的招牌就毁于一旦了。
街头巷尾的百姓才不会去深究这年轻小伙子是本身就有病还是到了这儿突发的疾病,他们还会添油加醋说这小伙子是因为没有被盛家钱庄的人服务好,一时怒火攻心才昏倒的。
到时候,盛家钱庄的所有人就算把嘴皮子说破,也是无济于事的。
好巧不巧,这三个郎中里就有今天早上刚刚被录用的王询。
盛家钱庄的人赶过来的时候,王询刚刚把行李搬进了济善堂,准备跟着新师父好好了解了解济善堂总部是个什么样。
听了盛家钱庄来人的描述,王询断定这突然昏迷的人就是荣桓,当即以想要见见世面为由跟着他师父一块儿去了盛家钱庄。
还好荣桓碰上了王询,又吃了王询给他调制的补养身体的丹药,否则荣桓真有可能命丧于此。
不过也正因为出了这一档子事,盛家钱庄几乎是零利息就借给了荣桓钱,生怕荣桓出什么岔子影响盛家声誉。
“我为什么要告诉她,告诉她然后让她整日因为我而忧心?那样的话,还不如接下来的日子,我们都快快乐乐生活,一起赚钱,一起享乐呢。”
王询的脸色阴沉,在暗淡的月光下,更显得痛苦,悲凉。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解毒的事我帮你,我师父能做出毒药,我就不相信我做不出解药!”
明明是刚认识不到一年的人,如果没有血缘关系在,他们两个就是最普通的郎中和患者,荣桓想不明白为什么王询几次三番费劲心力帮他,他已经脱离皇家姓氏了,权力更是半点不剩,王询他究竟图什么呢?
“如果你想报小时候我对你的恩,那这恩你早就报了,如果你想复国,这时候应该找的人应该是即将被册立为太子的荣玄,而不是我。”
“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孤苦伶仃一人的感受吗?”
王询是笑着说出这话的,可此情此景露出来的笑却比哭更加能触动人的心弦,荣桓听着王询的凄凉的悲痛的笑,心脏仿佛都被都被揉碎了。
“我没你想的那么能耐,也没什么复国复仇的壮志雄心,我就想着能治病救人,多积德行乐,临死的时候能够无怨无悔。至于帮助你,不过是因为你是我的亲人,让我觉得我在这世上不是孤苦伶仃的一人,也是有那么两个心地不错的弟弟妹妹值得我去关心惦念的。”
王询走了,荣桓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当他从王询的话语中抽离出来的时候,王询已经离开多时。
也许,真的是荣桓多心了。与王询相比,荣桓是幸运的,即便是穷途末路的时候,身边也有个刘婶儿帮忙照顾着起居,虽然照顾得并不好,但好在是有个伴,后来荣桓有了阿舒,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荣桓的心情每日都好得不得了。
那种寂寞孤苦,万千心事无人诉说的感觉荣桓就算在经历了人生谷底之后也没有尝到过。
“阿桓……大半夜的你去哪里了?”
荣桓回来发出的响动吵醒了阿舒,阿舒揉着睡眼,慵懒地说道。
“起夜,去了趟茅房,快睡吧啊!你明日不是还要去绣坊的吗!”
早起去绣坊可是大事,他们还要多匀出时间,将行李放到新家,想到这儿,阿舒不敢多浪费时间,赶紧闭上眼,强迫自己快点再次入睡。
荣桓躺在阿舒身旁,就着月光看着阿舒有些梦幻的脸庞。他真的好想和阿舒一起过日子的,就像现在这样,养养猫狗,出去赚点小钱,二人独处的时候吃吃喝喝,好好乐呵。
等到阿舒再长成熟些,荣桓再让阿舒生个孩子。女孩儿挺好的,乖巧可爱,不惹祸,是爹爹的小棉袄。
荣桓一身的本领,估么着等到孩子出生的时候,他们就有钱买个像模像样的大宅院,有无数个大屋子,院子里还有大花园,阿舒可以闲下来,穿着名贵的蚕丝衣裳,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那时候,阿舒的脸应该已经治好了,走在街上,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男男女女都会对阿舒投来赞叹的目光,甚至还会夸奖荣桓,娶到了个绝色佳人。
荣桓正想着,只觉心口憋闷生疼,腹腔之中有什么无法控制的东西向上翻涌。荣桓已经感受到那翻涌上来的东西,温热,腥咸,分明是血。
荣桓狠狠将涌出来的血咽进了肚子里,眼角蓦地陡然一酸,连忙转过身,背对着阿舒,不让她发觉荣桓一个堂堂大老爷们竟哭了。
“阿桓,快起床,天快亮了,我们得带着行李去新家了!”
阿舒起得倒是够早,爬起来,像只小狗似的蹲在荣桓身边叫他起床。
荣桓听到了阿舒的声音,只是头脑昏沉得厉害,挣扎了好几下,总算是艰难地睁开了眼,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然后又抻了抻懒腰。
“哎,睡不够啊,睡不够!这要是什么都不用做,成天在家睡大觉就有花不完的钱该多好!”
荣桓抻懒腰的时候这样讲,然后就想到了荣玄这个挨千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