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易只觉身体一顿,跌落在一处柔软滑腻的地方。还未待他有所动作,鼻子首当其中遭了罪,一阵刺鼻的气息直钻而入,即便他在刹那间摈住了呼吸,依旧有泔馊之气在脑中徘徊,挥之不去。
他皱眉站起身,将粘着不知什么动物内脏的黏糊双手在衣物之上擦拭干净,挥手驱赶四处漫飞蚊蝇。
“先生还真是送了个‘风’字!”
丁易看着掉落在一堆腌之物上的“风”字,有些哭笑不得。他伸手一抓,将之吸入手中。
风字通体黝黑,入手冰凉,触感有些『毛』糙之感,看上去与普通的活字模板并无两样。
“勿那后生,看你好歹是个剑客,年纪轻轻不学好,学人在这等地方扒食,怎么对得起你身上的剑!”
丁易闻言一惊,不动声『色』地将风字收好。他虽在这等环境之中,但是从一开始,戒备之心便未减分毫。没想到此人竟能无声无息近他身旁而未发觉。
他转过身,便见一位鹤发鸡皮,蓬头历齿的老妪佝偻着身子,推着泔桶车,一脸痛心疾首。
饶是丁易自认脸皮够厚,碰到这等情况也是面皮发烫,尴尬道:“老婆婆,此事并非你想的那般。”
老妪摇头道,“莫要与我解释。虽说人不可好高骛远,却也不能妄自菲薄。一介剑客,沦落到此等境地而不知反醒,反要与我这老婆子争辩,有何意义?如若争辩有用,你又何必学这剑术?如今的剑客,比起当年,简直是天壤之别。。。”
丁易赶忙拱手道:“老婆婆,在下知错,往后定然痛改前非,重新做人,绝不敢再犯。”
老妪叹息道:“看你认错认得如此爽快,便知你定然不是真心悔过,而是为了敷衍我这老婆子罢了。身为剑客,言出必行。。。”
丁易赶忙打断老妪的话语,拱手道:“老婆婆,您先忙,小子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
他伸手一挥,借助风丝之力腾空而起,无论这老妪有何目的,先离开此地总不会有错。
老妪放下推车,慢慢背负双手,看着即将远去的丁易,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好好的小伙子,天赋倒也不错,可惜走了歪路,待老身来纠正他。”
只见她张嘴吐息,吐出一道白光,在空中发出嗤嗤声响。
“嗯?怎么回事!”
丁易身在半空之中,风丝陡然间被白光切断开来,不由得心中一凛,风带在他脚下凝结,牢牢将他托住。
那白光迅速折转方向,再次向风带而来。
丁易冷哼一声,擒龙手一抓之下,将那白光抓到了手中。
“看你怎么跑!”
他只感觉手中之物细小尖锐,轻若无物,待他缓缓伸开手掌,不由得目瞪口呆,这不过是一根寻常鱼骨而已!
在他微愣之间,另一道轻飘飘的绿光袭来,似慢实快,将丁易脚底风带一割而断。
丁易反应不可谓不快,可是原先召之即来的风丝此时如同陷入了泥沼之中,越是召唤,越是动弹不得。
丁易人在半空之中,控鹤之力一放,人侧飞而出,总算『摸』到了墙体,寻到了借力之处。
“呼!”
丁易飘然落地,一脸凝重,青竹剑已然出鞘,剑尖斜指老妪。
“你到底何人,为何戏耍于我。”
老妪背手锤了锤后背,叹息道:“老身只是不忍你误入歧途,想给你个自食其力的机会,也好过在泔水中扒食。可惜啊可惜,中看不中用,连我老太婆随口吐出的鱼骨,青菜叶都挡不住,就怕收了你干活,会坏了老婆子的名声。”
丁易岿然不动,既不愤怒,也不与她理论,只是静静地看着老妪。
老妪见状,微怒道:“拿剑指着手无寸铁的老婆子,你可真长本事,老身活了一辈子,也未见过像你这样的剑客。如此行为,怕是天下间剑客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丁易不为所动,这老妪不知用何法抑制了他的风之意境,让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婆婆若无其他指教,那在下先走一步,还望婆婆成全。”
他此时已然顾不得脚下所踩的是何物,一步一步后退而去。
老妪冷笑一声:“脚长在你自己身上,你若想走,走便是了,又何须我来成全。”
丁易见老妪没有丝毫动作,心中不解老妪到底何意,但机会近在眼前,他决然不会再错过。
“告辞!”
丁易疾步而退,几息之间便退出了这条令人作呕的巷子。
老妪一声叹息,慢慢打开泔水桶,“可惜了,这么好的苗子。或许我的脾气是该改改了。”
丁易一出巷子,便感觉像是换了天地。他的风之意境非但没有再受任何抑制,反而隐隐有更加顺畅之势。
“老妪那如沼泽般的手段当真厉害,竟然连意境都能抑制。”
他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巷子之外便是可供八驾马车齐驱的青石大道。大道之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大道两侧,酒肆林立,人声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