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吴贯中与廖诗婷这边。前者将后者带到庐山东北路,方才慢下脚步。
吴贯中放下廖诗婷,这时才得细看吴贯中样貌。只见他身长七尺,体型福态胖硕,面如肥鼠却显憨,须发乌黑,长须垂胸,两鬓滴水髯至腰,一身灰袍。粗看过去,便知其是一位长者。
吴贯中呵呵笑道:“哎呀呀,这青崖晓川实力飞涨,十年前我还可轻松胜她,现如今却是赢她要麻烦些喽,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噜。”
廖诗婷轻声笑道:“到底胖爷胜她一筹。”
吴贯中伸出手指戳了戳廖诗婷脑门,戳得她轻轻“哎呀”一叫,随即笑骂道:“你呀你,听你说要查那个苏叶梅的档案,我就知道你是要找她麻烦,要不是我跟着你,然后即使出手,你早被那苏叶梅给杀咯!”
廖诗婷捂着额头,狡黠一笑,道:“是胖爷懂我。”
原来,廖诗婷要查苏叶梅的相关档案时,吴贯中便留意不对,待她要下山,便暗中跟随。跟到江畔,吴贯中远远看着,廖诗婷则等在江边,以内力呼请苏叶梅过来。
这时,吴贯中却感觉一股熟悉的气息靠近,警惕间,却见到青崖晓川现身,与他当面对峙。眼看廖诗婷和苏叶梅打起来,这边两个先天高手做好约定,去上游离廖诗婷与苏叶梅百丈远处,不可插手她们一战。于是两人便暗中去了上游观战。
然而事与愿违,苏叶梅与廖诗婷一战,大占上风,出招不留情面,几乎要将廖诗婷杀死。吴贯中眼看局势不妙,心系廖诗婷安危,当即果断吼出一道内力,一阻两人战事。青崖晓川见他毁约,当即出手攻去,这才有了先前两大先天高手一番惊天动地的争斗一幕。
两人过了数十招,自知久战无益,便一个带着苏叶梅,一个带着廖诗婷,分别离去了。
而现今吴贯中与廖诗婷关系这般融洽,只因廖诗婷爱画之一道,而吴贯中却是画中圣手,后辈向前辈讨教几招画中技艺,一来二去,两人也便混得熟了,如今长辈中,除魏舍常外,就属他和廖诗婷的关系最好。
吴贯中又道:“此回下来,我也不只是要来和那青崖晓川打一场的,奉盗魁之命,我也要看看你的武功进展如何。”
廖诗婷道:“那你看如何?”
吴贯中道:“比较上次见面,你的武功大有进展,与苏叶梅交手时,也可以看出你的战斗意识也有提高。”
廖诗婷又问道:“那我和苏叶梅相比如何?”
吴贯中摇摇头,道:“大有不如。我看她‘三随内力’吞吐、凝聚情况,应是只动得三成力,而你与她拼内力时却占下风,只是这般,便可见你的根基远不如她。”
廖诗婷闻言,不免神色黯然,吴贯中见状,又道:“你也不必灰心,你胜不过她只因年岁不足,修为尚浅,进境速度未必就不如她,假以时日修习武功,胜她不是难事。”
廖诗婷“嗯”一声。吴贯中又道:“还有一件事,陆华鸿要带着毒医三脉弟子去杭州,你可愿跟去?”
廖诗婷问道:“他们去杭州干什么?”
吴贯中道:“盗魁算准‘毒医邪君’陆过将回归中原,不日将抵达杭州,陆华鸿他们知道老祖回归,自然是要前去迎接。”
廖诗婷道:“为何问我去不去?”
吴贯中道:“邪君回归中原,若是要在武林中有一番作为,其影响不亚于盗魁、勾陈鸿、仙君。我梁上君子收留他后人,与其关系拉进,邪君的影响力就有可能成为我们的助力,这却是勾陈鸿所不愿看到的。仙君与邪君乃是结拜兄弟,两者关系犹胜我们与邪君,邪君自是不会向仙君出手。而前些日子勾陈鸿摆了仙君和我梁上君子一道,已是给自己树了强敌,后来他手下折花会又灭了毒医三脉,只留几十个星火,这便是他又给自己找了个强敌——邪君。你试想,见到自己后人被灭得只剩几十个星火,邪君如何不大怒?邪君对上勾陈鸿也是迟早的事。”
廖诗婷点头,道:“这般,勾陈鸿却是给自己树了三个强敌了。”
吴贯中又道:“勾陈鸿必知此回陆华鸿等人会去杭州迎接邪君,自然会在路上设伏,以此削去我们与邪君的联系,让这边的人无法结盟。这般,勾陈鸿的危局便会有所缓和。假若你与陆华鸿等人一同前去,暗中配合,勾陈鸿手下没有算到你的战力,必然准备不足,到时若是遇上埋伏,也可有暗手预防。”
廖诗婷心想:“师哥为了躲着我,跑去杭州,若是我直接追去,必然被他避开,若是我此去乃是与师父交代的任务公干有关,他便不好避开。这回陆华鸿要举族前往,乃是回去迎接老祖,若是事情处理得当,师父便得一助力,算是回公干了。嘿嘿,我暗中跟去,是与公干有关,师哥总不能逃掉了吧......”想着想着,也不免喜形于色。
吴贯中见状,猜也猜到她想的是什么。笑问道:“去否?”
吴贯中一说话,廖诗婷回神,忽然又问道:“胖爷不去吗?”
吴贯中道:“邪君归来,中原将会历一场前所未有之大变,庐山乃是我梁上君子根基一部分,须先天高手坐镇,胖爷我就不便去了。”
廖诗婷点点头,道:“那我就跟着去吧。”
吴贯中道:“好,且回汉阳峰,你们明日出发。”
随即,两人就施展轻功,快步走回汉阳峰。
次日,廖诗婷同陆华鸿、王霖雪等数十毒医三脉众人收拾好行装,走庐山东路,出来庐山,在鄱阳湖乘船出发。行船一日,一路无事。只是途中下了场雨,叫行船颠簸了些。他们的行进路线乃是乘船从鄱阳湖出到长江,顺流而下,途经金陵,再至无锡太湖,入京杭运河,最后到达杭州。
出发之前,他们早算好此去折花会可能会在哪里埋伏。其中金陵和无锡有折花会两个大分舵,埋伏极有可能在此两处。他们在出发前便备足了粮食和水,尽量不在沿江边城置购补给,以免遇到折花会伏击和下毒,尤其是金陵和无锡二城。
船行无事,廖诗婷心生无趣,便要在船行第一日作画打发时间。她早备好笔墨纸砚、桌椅画台,在自己的房间里,摆好纸,磨好墨,兴性提笔,信信落墨。
这作画的墨,她向来是自己磨的,每一次作画,用墨的稠稀程度都会影响到画作效果,唯有画师自己磨的墨,稠稀情况在自己掌握之中,调出最适合此回作画的墨汁,提笔作画时润色才易最佳。
廖诗婷心中无杂念,拿起细笔,在面前宣纸上随性一运,闭着眼睛,竟是直接勾出一个半身人轮廓来。沾墨再落笔,起笔落笔速度加快,快笔勾线,飞墨上纸。快笔连连,在纸上逐渐勾勒出人的衣衫面容;墨汁点点,落在上方空白之处却成片片桃花。不多时,人成型,花成雨,廖诗婷再在恰好之处添上几株横来枝树,浑然天成。
廖诗婷睁开眼,却见面前画上,她日思夜想的师哥戴文飞笑颜俊郎,跃然纸上,身后是桃林,周围是缤纷落英花雨,直叫画师自己给看呆了。她便保持着提着笔在宣纸上方的姿势,就这么呆呆的看着自己作品中的人,那个意中人。
不多时,忽地,笔上残墨滴落,正好滴在画中“戴文飞”肩上,叫这寄托着画师情意的画多了一丝瑕疵。见状,廖诗婷猛地回过神来,慌忙放笔在一旁,伸手要去擦开那团瑕疵,刚伸手,就忽地一顿,这自己用手去擦拭,这幅画不一样是毁了吗?
随即,她又轻轻抚摸着画中“戴文飞”的脸,绕过墨迹,动作异常轻柔,微启薄唇轻声道:“对不起,师哥,让你有了瑕疵,我便将这幅画给毁了,重画一幅。”当即伸手到宣纸边缘,要拿起画撕了它,可方才碰触到宣纸边缘,她又猛地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