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峥皱眉冷冷地望着她，目含阴鸷的警告。
付小乐毫不畏惧地挑眉，随即将副驾驶的车门的打开，冲陆小余一招手，“上车！”
陆小余一扣上安全带，付小乐就一个猛踩油门将车子开了出去，又溅了雷峥一身水。
他的脸色黑到了极点，一身水渍狼狈不堪。付小乐转了个弯，还没忘将手指伸出车窗外冲雷峥嚣张地竖起中指摇晃了一下。
陆小余的心情因为她的动作和雷峥难看的脸色有了好转，不禁露出了笑容，“今天吃了壮胆药吗？以前你不是挺怕雷峥的？”
“我他妈早就受够了他。”付小乐冷哼一声，“拿捏着本小姐的把柄威胁我了好几年！现在那些东西再也不是我的把柄了，我还怕他？你等着瞧吧，他要继续呆在悉尼，我非得弄死他丫。”
“把柄？”陆小余好奇地问了一句。雷峥会有她什么把柄？
付小乐现在也不怕告诉她，本就准备将当年的事情全盘托出，只是一直没机会开口。现在既然说到了这事，就趁机说个清楚。
“我去你家坐坐吧。”她知道弯弯已经放学了，不便再拉着陆小余在外面逗留太久。
陆小余转头看了一眼她的侧脸，只觉得付小乐有什么大事要说似的，眼皮跳了跳。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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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陆小余走进去，从鞋柜里拿鞋给付小乐穿。
看见角落里的粉红色拖鞋，她家什么时候买了这么大尺码的女士拖鞋？
怔了怔，屋里有脚步声走出来，陆弯弯的经纪人悠悠拎着手提包，“弯弯妈妈，那我就先回去了。”
“外面在下雨，不如今晚就在这里吃饭吧，我们可以用电磁炉煮火锅。”陆小余连忙说。
“不用麻烦了，我老公已经在家煮好晚饭等我了。”
看看她提起自己老公时幸福甜蜜的笑容，陆小余不禁黯然了一瞬，没再强留，从柜子里拿了一把雨伞递给她，“那你小心开车，注意安全。”
“好的，再见。”
付小乐换了鞋走进去，瞥了一眼坐在茶几前皱着小眉头思考着数学题的陆弯弯，头也不回地往卧室走，“小余，跟我过来。”
陆小余走过去摸了摸陆弯弯的头，给她倒了杯牛奶放在手边，这才跟着付小乐去卧室。
一关上门，付小乐就从包里掏出烟，抽出一支含在嘴里，垂眸，动作娴熟地点燃，一边走到了窗前，将窗户打开。
她坐在飘窗上，半眯着眼深吸了口烟，然后将夹杂着香烟的手指伸到窗外。
“我知道弯弯的亲生父亲是谁。”付小乐突然说。
陆小余正在倒水，闻言手指一抖，手背上溅起了一片水花。
她缓缓回过头，震惊地看向她。
付小乐沉默了一瞬，而后有些不自然地将目光转向窗外，黯然地说，“我一直都知道，雷峥也知道。”
陆小余挺直了背脊呆呆地站在她面前，手指将水杯握得紧紧的，指甲盖生疼。她甚至忘记了呼吸，渐渐的，脸色因为缺氧而一点点变白。
“那天晚上你没有回家，手机也关机，雷峥到处都找不到你，打电话给我，我和他找了你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我们在游轮酒店的房间里找到你，其实在此之前，我们看见过那个男人从游轮上离开，听见了他和助理的对话……”
付小乐吸了一口烟，继续说道，“我本来想告诉你的，但无奈被雷峥威胁，一直没敢开口。他知道我我是许天麟的女儿，许景恒的侄女……也看见过我和许景恒在废教学楼接吻。”
付小乐转头哀哀地看向陆小余，她此刻的脸色也不比陆小余好到哪里去。
“对不起小余，是我自私。如果我早点告诉你，你和董郁庭就不会耽误这么多年，弯弯也不用在单亲家庭长大。可是我真的很害怕，害怕世人知道许景恒和他侄女的这段不伦恋，害怕许景恒找到改名换姓逃离许家的我……”
陆小余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蹿起，迅速冻结了身体里的血液。
她一动不动，仿佛听不见也看不见，呆滞地望着付小乐，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吃力地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耳朵里嗡嗡的蜂鸣，可她还是从她的唇形看出了她最后的这句话，“董郁庭，就是弯弯的亲生父亲。”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好半晌才激动地扑上去，抓住付小乐的手臂颤声说，“你不要开玩笑了，一点都不好笑……”
付小乐覆住她的手背，叹息一声，“我没有开玩笑。虽然这些年我一直都隐瞒你，但后来知道你阴差阳错想要嫁给他，我不禁感叹缘分这个东西真的很奇妙。虽然我无法开口告诉你真相，但我可以帮助你们在一起啊，所以我一直在努力地撮合你们。”
陆小余望着她这张突然陌生的脸，唇角颤动。难怪以前她说，虽然有些事她没有办法告诉她，但要她一定相信，她是为了她好，要她相信董郁庭一定是适合她的那个人。
陆小余突然想笑，半晌，也终于轻笑出声，松开她的手臂，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往卧室外的方向走。
“小余！”付小乐急急在身后叫她的名字。
陆小余转过头，冲她一笑，轻声说，“小乐我没有怪你，我只是……我只是现在心里很乱，想要一个人静一静，消化一些东西……”
她的脸上带着清淡的笑容，声音却有些哽咽，眼角也是泛着红。
付小乐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我今晚留下来，陪弯弯一起睡吧。”
“嗯。”陆小余点点头，“谢谢你。”
说完，她拉开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陆弯弯做完了作业，抱着一袋薯片一边吃一边向楼上走来，柔软的头发披散在肩头，戴着一个粉红色的蝴蝶结发箍。
她看见陆小余低着头脚步飞快地从卧室里走出来，走向另一头的房间，乖乖地叫了一声，“妈妈。”
陆小余脚步一顿，头还是深深地埋着，半晌低低应了一声，“嗯。”
然后一头钻进了房间里，将房门反锁。
付小乐这时候从卧室里出来，陆弯弯收回目光，奇怪地问付小乐，“我妈她怎么啦？”
“或许是工作太累了吧。”付小乐冲她笑了笑，走过去牵起她的手，“走，我带你出去吃饭。”
“哦。”陆弯弯跟着她向下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朝陆小余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
陆弯弯这一晚失眠了。
她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身边是付小乐同样不稳的呼吸。
“小乐阿姨？”她试探地小小声叫道。
一只手臂将她揽进怀里，“快睡吧。”
“小乐阿姨，我想上厕所。”
屁股上被轻轻拍了一下，“去吧。”
陆弯弯一咕噜爬起来，打开了床头灯，昏暗的光线里，她转头看了一眼付小乐闭着的眼睛，蹑手蹑脚地走到沙发前，拿着自己的小背包出去了。
关上厕所的门，她坐在马桶盖上打开小背包，在里面翻找了一阵，终于找出了一张银行卡。下定决心地捏紧，然后毅然决然地走向陆小余的房间。
轻轻地敲门，里面没有人回应她，陆弯弯试探地叫了一声妈妈，继续执着地敲着。
终于，脚步声朝着她走来，然后便是开锁的声音。
陆小余打开门，屋里一片漆黑，陆弯弯仰着头眨眨眼睛，只能看见她的面孔是模糊的黑影。
陆小余将她轻轻地拉进去，“怎么还不睡？”
“我想和你一起睡。”陆弯弯可怜兮兮地撅起嘴，“否则我睡不着。”
陆小余将她抱起来，陆弯弯便顺势搂住了她的脖子，脸蛋蹭蹭地贴上去。
一钻进被子，她便像树袋熊似的双手双腿紧紧将陆小余缠住。
“快睡吧。”陆小余拍了拍她的后背。
“妈妈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热乎乎的小手突然捧住了她的脸，陆小余睁开眼睛，暖绵绵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
“小乐阿姨说你工作很累。”
话音一落，她的手指便被掰开，塞进一个东西，一张被捂热的卡片。
“我现在可以赚钱养家了，你不需要这么辛苦的。”
陆小余心里一暖，猜到了手中握着的是什么东西。陆弯弯的银行卡，开户名是她的名字，但她将卡送给了女儿，里面全是陆弯弯拍广告演戏赚的钱，她一分钱都没有动，给陆弯弯存着。
有女如此，仿佛人生再大的痛苦都烦恼都是不足为提的小事，陆小余感觉眼中泛起一阵湿意，狠狠抱紧了她。
陆弯弯安慰地摸了摸她的脸，轻声说，“有什么问题都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一家人一起分担，知道吗？”
陆小余感动地点点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种话根本不是一个五岁的小孩会有的逻辑。